他果然履行着他说出的话,当真亲自负责了徐福的接送。
一时间徐福心底的感受还有些怪异。
他强忍住了抬手揉胸口的冲动,抬脚上了马车。
这般的接送行为,徐福万万没想到,一持续,便是持续了几月。
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残暴君王,突然变身深情模样,教徐福好一段时间都觉得不真实。当然了,如今他没有曾经与嬴政朝夕相处的记忆,自然也就觉得嬴政的深情来得突兀和令人不解了。
从徐福开始在奉常寺开课后,他亲手写下的守则,先由内侍手抄,而后再分给奉常寺中的人,令他们亲手抄录,抄下来之后的方才是属于他们的。而内侍们抄的版本,以及徐福手写的原本,都放入了奉常寺的书阁之中。
想来只要秦没有二世而亡,没有项羽带兵冲入咸阳焚书,那么这些东西便能长久地流传下去。
而徐福的手札也同样抄录入书阁。
只不过这一次,除却这份手札外,徐福还开始悉心准备了第二册手札,这一册手札主要是针对那份手札研究出的破解版。
做完这一切,徐福便放心了。
就算韩终将他的手札分发下去,甚至还多出了许多手抄本,或许流落进了不少人的手中。
但那又如何?
这里这么多的人都将学会破解之法,那么那些人还有什么优势呢?
到那时,那些人可还敢大胆地使用手札上的东西吗?
……
此时,奉常寺中的人,也随着亲手抄录手札和守则,他们变得更具有凝聚力了,而且对徐福的信任和崇拜再度攀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他们在潜移默化中,完全接受了徐福传授给他们的东西,不仅仅是卜筮之上的知识,还有许多徐福想要传达给他们的思想。
到这时候,他们也不再口称徐福为“庶长”,而是恭敬地称徐福为“老师”,这是他们完全心甘情愿喊出口的称呼。
而徐福也渐渐的,颇有为师者的风范了。
唯一让奉常寺中人觉得微微别扭的,便是徐福那数年如一日的容貌了。
明明也是近三十的人了,为何脸上连皱纹都寻不见?这教他们这些年轻更轻,却皱纹更深的人,如何是好?
徐福又一次上完课后,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了出去。
尉缭站在门外,见徐福出来,脸上的表情登时温和了不少。
“君房近来可好?”嬴政时时将徐福带在身旁,尉缭要单独寻个时间见徐福一面,倒也是不易。
他看着徐福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惊叹。
师弟长大了,如今也是能收弟子的人了。
“很好。”徐福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君房”是自己的字。
“近来天气多变化,你要多加注意身体,勿要过分操劳反而累病了自己,你的身体可从小便不大好。”现在尉缭都还能想起之前那日,在小朝上徐福那红得过分的脸色。
“嗯。”尉缭最后一句话,倒是勾起了徐福心中的好奇,他一边与尉缭往外走,一边问道:“师兄,从前我与王上感情如何?”
尉缭倒是想说上两句嬴政的坏话,但是理智将他及时拉住了。
他可不想再像过去那样,费尽辛苦才在徐福这里,找回了点昔日情谊。如今尉缭已经铭记于心,秦王是万不能胡乱抹黑的。
于是他选择了说实话。
“秦王待你着实不错。”但是尉缭并不擅长夸嬴政,于是挤了半天,便只挤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徐福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见尉缭如此说,也就不再多问了。
只是他心底隐隐存疑。
他总觉得,好像在某个记忆深处,嬴政不该是这样对他的。
尉缭陪同着徐福出去,身边还站了虎视眈眈的侍从。
等一出去,又撞见嬴政那张脸,尉缭登时更心酸了。这秦王还能不能留些时间给他了?时时刻刻都紧跟着师弟,实在叫人不知该怒还是该喜!
等徐福跟着嬴政上了马车后,站在奉常寺门口的尉缭,陡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庶长如今已与王上成了家,你不便不必时时忧心他了。”
尉缭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也是,如此,我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若是这般时时惦念着师弟,心底岂不是更加苦闷?
这回轮到他身后的蒙恬怅然若失了。
蒙恬:“……”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国尉是如何从徐庶长与王上的关系,联想到他也该成家上面去的?
·
秦王政二十一年,王贲领了嬴政的命令,欲率军攻魏。不过在去往攻打魏国的路上之前,王贲先来到了王宫。
与王贲同行之的还有他的父亲王翦。
王翦年纪大了,但他那一身气势,和利落的腿脚,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徐福曾经给出的图纸,造出了轮椅来,于是王翦进王宫的时候,坐的便是那轮椅,他往轮椅上歪歪一坐,徐福乍然见之,简直不敢想象,王翦将军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像是病了许久似的。
嬴政捏了捏徐福的手心,心中不悦地低声道:“他是装的。”
装的?
为何要装?徐福并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