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太子殿下

新年篝火(1 / 2)

除夕宫宴结束, 天乾帝通常都是一个人回到清正殿。

已经封朝, 没什么奏折要批, 不过离休息的时辰还早, 他不禁问道:“北境可有急奏?”

如今还能直达帝王御前的也就北境的战事。

黄公公道:“回皇上,急奏倒是没有,不过太子殿下的贺表到了。”

每逢重要节日或是帝王大寿, 百官必上奏贺表以示忠心及祝福。

萧弘这份已经算是晚了,不过帝王并不在意。

天乾帝坐在暖阁之中,发现除了贺表之外还有一份信函。

一年当中百官上贺表的日子太多, 这种类似于正是公表的折子, 一般都有贺状元执笔, 加以润色之后,便是一份出色的表笺, 萧弘拿来就能交差。

天乾帝粗粗地看了看, 便搁下不提,只要不想到这两人之间的糟心事,他朕觉得这两人一文一武,简直是君臣相得益彰的表率。

可惜……

他叹了一声, 打开了信函, 萧弘那独有亲切的表达方式便映入了眼底。

第一件事便是问候了他的父亲, 伟大的皇帝陛下, 有没有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

“儿子在外, 心里老挂念您, 春节,应该没什么人拿糟心事再烦您了吧?您可得趁着这段日子好好养养。至于战事,您放心,有儿子在呢,大齐一定能胜利!对了,老黄是儿子的监工,您是瞒不住我的,嘿嘿。”

“真是越来越放肆,敢明目张胆地窥视御前?”天乾帝骂了一句,可脸上却并未有愠怒的模样,眼中反而带着一抹笑意。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黄公公,顿时拉下脸来:“黄吉。”

“奴才在。”

“你是越来越大胆了,敢将朕的饮食起居泄漏给太子?”天乾帝低沉不悦,目光危险地看着他。

黄公公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跪下来,喊冤:“皇上明鉴,奴才哪儿敢啊,太子殿下的嘱咐老奴是收到过了,不过却从未敢回信,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回呢,毕竟皇上您前两日还得了风寒,不肯吃饭呢!”

天乾帝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看着黄公公面色不善。

黄公公满脸小心翼翼:“皇上? ”

“朕已经痊愈了。”

“是是是,那奴才还是别让太子殿下担心了?”黄公公斟酌地问。

天乾帝慎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冷哼道:“行军打仗不容片刻分心,还有空操心这些,你告诉他,若是身上添了伤口,回来看朕如何收拾!”

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黄公公默然:“是……”

天乾帝顿时舒坦了,想想便催促道:“你现在就去写。”

“奴才遵旨……”

黄公公下去之后,天乾帝摊了摊手里的信,继续看。

“关城虽已守住,可石城沦陷,如今怕已经成为人间地狱。儿臣作为储君,眼睁睁看着百姓遭难,成为匈奴刀下亡魂,实在愤怒难消!恨不得率军直面出击,夺回城池,手刃仇敌!可天时地利人和不占边,儿臣作为统帅,无法凭意气行事,只能将此仇埋于心底。可对您发誓,此生,大齐之兵必将踏入匈奴王廷,大齐之军威震四方!”

萧弘的字丑着丑着就习惯了,可写到这里,那锋芒和愤怒从那潦草的笔锋之中流泻出来,可见其愤怒和不甘。

这个怒气比之江州知晓吕家的所作所为更盛,因为这是遭到外敌的侵略,杀害的是他的子民,可他无能为力,保护不了!

好在他虽年轻气盛,却也不是鲁莽冲动的性子。

天乾帝放心的同时,又很心疼。

直达匈奴王庭,让其俯首称臣,这是哪一个皇帝都希望的千秋伟业。

萧弘是真敢想,然而天乾帝摇了摇头。

接着便写了一些琐事,一点所见所闻,似乎这样那股愤懑和悲痛的心情才稍稍有所缓解。

等到最后,便是替镇北军的请功,特别是镇北王府,宣家女将,天乾帝没想到萧弘还有这样赞美一个女子的时候。

“儿子曾经以为这世间的女子皆是柔弱娇嫩无法立起来的菟丝花,远观欣赏挺美,凑近相处累得很,让人只有敬而远之。可宣灵却让儿子觉得曾经的偏见实在太过狭隘。世间有害羞带怯,欲拒还迎的小女子,自然也有坚强大方,勇武果敢的大女人,宣灵如北境的白杨树,风沙吹不倒,冰雪压不弯。能教出这样的女儿,爹,镇北王定然也是一个豁达开阔的人,儿子心生敬佩,可叹时不待我,无法见上一面。”

相比其他的将军,萧弘在宣灵上花了浓重的笔墨,可见其真的被宣灵给震撼了。

萧弘见不着镇北王,可天乾帝忽然生出了跟他的妃子们一样的想法,想要见见这位宣家女儿。

想想萧弘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名女子,曾经的王家女也好,西安伯的姑娘也罢,就是永宁侯的女儿,看重的也只是她们的家世。

等跟贺惜朝纠缠之后,连那点家世,他都不想要了。

而宣灵是他第一个有所好感,并不排斥的姑娘。

哪怕帝王从信中没觉得萧弘有那方面的意思,却也忍不住对宣灵另眼相看起来。

而此时,关城也同样在过新年。

关城临塞北,旷野豪放,军兵众多,他们过年跟京城不同,不在室内,而是在外。

萧弘离开京城前心心念念的篝火烤全羊终于实现了。

一大片的空地上,中间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向天空,映照着天空瑰丽的颜色,带来热情热烈的新年气氛。

巨大的篝火边上还围了一圈的小篝火,拔了毛,去了内脏的一只只羊架在了这些篝火上,油汪汪的皮肉,沁出十里的香味,再加上开了封的酒香,馋得周围一圈的兵将猛咽口水。

去了衣裳,赤膊的大汉手持着棒槌,将军鼓敲得震天而响。

几个将领被手下副将撺掇着上去表演,配着打鼓耍枪打拳,或是亮着嗓子嚎几声,引起阵阵叫好声和唏嘘哈哈声。

没人笑话,就是图个喧嚣热闹。

萧弘受邀参加,还有除了见沈长泽之外就一直在王府里养伤的宣灵,也没有拒绝。

这个姑娘不管在人后如何悲伤难过,可在人前一直都是冷静坚强。

她不需要人同情,也无需安慰,默默地舔着自己伤口。

宣灵全身素净,长发用一根白缎在脑后系成马尾,额前绕了一圈细细麻花辫,就再无装饰,看起来干练清爽。

她席地坐在一堆男人中间,却一点也不突兀,看着篝火前的军兵们热闹的样子,她嘴角噙着微笑,安静地喝水。

她其实想喝酒来着,可是被边上的同袍给按下了,就是羊肉,都只给了可怜的一小块。

真的很小,就比指甲盖大了那么点。

她嫌弃地瞟了一眼,阿月无奈道:“小姐,这还是奴婢背着太医给您偷过来的,若是让他们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