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太子殿下

无所畏惧(1 / 2)

萧弘带着谢三关于边贸的折子到了清正殿,天乾帝正等他, 抬起的眼睛, 目光中仿佛已经了然一切。

萧弘于是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

“这的确是儿子的主意,本来想晚几年等我在朝中站稳脚步再向父皇进言, 不过谁让谢师傅一心向往西域呢, 这么好机会,错过可惜, 便……”萧弘抬手双手虚推了一把,“顺水推舟了。”

“那也要他这个舟同意才行, 你怎么劝说他?”天乾帝端起茶杯拨茶沫。

“用国家大义啊!”萧弘见帝王手一顿, 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便一挺胸膛, 很是得意地说, “咱们这位谢师傅可是端方君子呢,这项国策虽然不那么完备,可于国于民显然有利。看看那税银,父皇, 这要是实施起来, 您还担心什么天灾人祸没个赈银救济吗?说不定每年的军饷都出来了。国库有银子,也无需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手里死命扣粮, 再加上边境稳定, 利于修生养息, 没什么不好的。谢师傅苦读圣贤书, 急百姓之急, 自然就被……忽悠了。”

萧弘说了一堆,可惜皇帝没那么好糊弄,他道:“边贸一直都有,不过是私下来往罢了,朝廷禁止却不断,可见其中利益之巨。朕虽不查,可不代表朕不知朝中有多少官员涉及,要真查起来,泰和殿早朝至少能空一半。朕若推行起来,谢家出了这个头,恐怕会不得善终,谢三再好说话,作为探花郎总不会想不到这些。”

天乾帝一点也不信空套的国家大义能够让一个世家公子舍了家族,除非那是个蠢人。

他放下茶盏,锐利的眼睛注视着萧弘,问:“所以弘儿,你究竟有何打算?”

“我自己来。”

天乾帝一怔,“你说什么?”

萧弘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天乾帝,“不用谢家,儿子自己来做主事之人。”

天乾帝被萧弘的胆大包天给惊了惊,但顷刻间他眯起眼睛,神色隐晦不明地看着萧弘,“你可知会有多少人来阻止你?”

“知道,您刚刚说了,朝臣中十之七八,再加上他们背后的势力,甚至宫闱,只要被动了利益之人都可能反对我。”

萧弘很清楚,可他却一点也不怕,他昂首挺胸,神情坚定,望着天乾帝的目光毫不闪烁。

“可这是一项好决策,为君者,当为天下黎民考虑,维护的应该是百姓,是国家,而不是高官厚禄的暗中私利。既然没人做,那儿子来做。我贵为亲王,吃着天下供奉,也合该为了大齐江山出上一份力。”

少年人的话大义凛然,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刚入朝堂似乎无所畏惧。

天乾帝已经多久没听到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话了,朝堂之上的大臣多是一份圆滑,一份谨小慎微,即使是责任也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一着不慎跌落云底。没想到却是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而出,这话听着幼稚,可却极为震撼。

“父皇,您别觉得是我在说空话,套话,我是真想这么做的!”萧弘怕天乾帝不信,又扬了扬头。

“朕只怕你做不下去,弘儿,这并非危言耸听,就是朕贵为帝王,乃天下之主,可有些事情也无法一意孤行。芸芸众生太远,环绕在身的却是这帮文武大臣。”听着也有一抹无可奈何的意思在里头。

不过萧弘却道:“儿子不怕。”

天乾帝笑了起来,“若是失败了呢?”

“那就失败呗。”萧弘轻松一句话让天乾帝眉头一皱,接着又听到萧弘继续说,“我还年轻呢,不怕失败,大不了将来再找机会。可要是不做,永远都不会成功。”

是啊,失败了又怎么样,无非重头来过而已,并非十恶不赦的罪,有何可怕?

天乾帝很久没见到这股锐利勃发的进取精神,他不禁对儿子刮目相看。

萧弘一看天乾帝脸上露出欣慰来,心里便暗暗高兴,“我并不是鲁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敢那么大胆无非仗着有您在,真顶不住压力,您总不会看着可怜的儿子受各方诘难吧?”

天乾帝失笑,不过转眼一想,便问:“既然有这决心,又何必拖着谢家下水?谢阁老那脸色,朕看着都替你担忧。”

“害怕呀,虽然按照我跟惜朝的计划里,得再过个三五年,等我在朝中站稳了再向您进言,可这么好的机会,儿子实在不想错过。谢家不管是名望还是号召力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谢阁老又是您的肱股之臣,若是他愿意体谅,甚至能够支持,儿子的把握会更大一些。况且只是以谢家的名义提了提而已,最多被骂两声,应该不打紧吧?”

“弘儿,你就不怕因为你摆了他一道,他今后为难你?”

萧弘一呆,“不会吧,都说谢阁老宽容大度,我又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他不会这么小气吧?况且今日我向阁老道歉了,他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是不是啊,父皇?”

所以今日才这么傻笑的吗?天乾帝被萧弘那奇葩的想法给惊呆了,天底下有这样赔罪的法子?

就算是个亲王,也得备上一份厚礼,亲自登门去拜访一下吧?

天乾帝看着自我感觉分外良好的儿子,有些为他发愁,这傻孩子就算笼络个人都不会,将来可怎么办?

谢三对贺惜朝的本事再一次刷新了认识,才一天一夜呀,居然哄好了他们家固执小老头,他很怀疑贺惜朝是不是直接灌了迷魂汤?

他一边疑惑,一边麻溜地收拾包袱,带着小厮回家,接着喜极而泣得被他祖父关进了祠堂,面对着列祖列宗跪地忏悔。

三日后,朝中休沐。

谢阁老端坐于堂上,两手边站着几位陌生儒雅的大人,年纪最大者两鬓已白,而最年轻的也过了而立之年,他们都是谢阁老的正式弟子,在朝中皆有重任。

贺惜朝跪在蒲团上,手里捧着茶盏,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老师,请用茶。”

谢阁老接过,喝下这口拜师茶之后,贺惜朝便正式成为他的弟子。

“老夫古稀之年,不想还能收个称心的关门弟子,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就是这个徒弟太小了些。”谢阁老说着,堂内围观者都笑了起来。

谢阁老身边最大的一位老者说:“老师,我家孙儿都比小师弟大几岁,这要走在街上,可就有意思了。”

谢三道:“可不是嘛,小惜朝明明叫我谢哥哥的,结果如今我反而得称他为……什么来着?”

“师叔。”谢二也跟着拉低辈分,想想自己的年纪都能做贺惜朝爹了,这是个什么事。

谢思归问谢思远:“哥,那我们称什么呀?”

“嗯……祖师叔?”

谢思远说完,两人面面而觑,看着年纪跟他们相仿的贺惜朝,内心深处几乎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