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就这样, 萧弘居然真的没有被皇上给赶出来, 一直留到深夜,连大臣觐见都没让他离开!
天知道这么长时间常公公等在耳殿, 是有多么心惊胆战。
好在, 萧弘出来了,被黄公公裹成一个粽子, 上下密不透风地带出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路上务必照看好大皇子。
本该是高兴的是, 可不知道为何萧弘的表情有些臭。
路上不宜说话, 一直赶回景安宫。
沈嬷嬷跟心蕊姑姑忙上忙下地给萧弘灌姜汤,送暖炉, 备热水洗浴, 等将他塞进被窝里才放下心来。
萧弘至始至终没说话,似乎有心事,她们面面相觑,也不好多问, 便看向了贺惜朝。
贺惜朝想了想, 对沈嬷嬷说:“劳烦嬷嬷将惜朝的铺盖送这儿吧,今晚我陪着殿下休息。”
萧弘眨了眨眼睛, 这下终于说话了, “你要跟我一块儿睡?”
“不乐意?”
萧弘连忙摇头, “没有。”
沈嬷嬷一听就笑了, “也别搬了, 奴婢再加一床被子就是,前天日头好,都晒过。”
萧弘还从来没同旁人睡一张床过,脸上带着不好意思,他看着贺惜朝,挠了挠头,“我睡相不是很好,怕扰了你。”
贺惜朝正在压被子,他怕冷,晚上睡觉都得裹成茧才不会冻着,听到这话,于是毫不在意道:“那你睡外面,我睡里面,要是你晚上练功夫,踹你下去。”
“这是我的床……”萧弘觉得凭贺惜朝的性子到哪儿都不吃亏,雀占鸠巢还理直气壮。
“我年纪小,身体弱,万一被你踹下去得病了怎么办?”贺惜朝狡辩道,“你可是冻了两个晚上都没打喷嚏的人呐,说好要护着我的……”
得了,萧弘说不过他,只得将里面的位置让出来,还得帮贺惜朝把他的被子挪进去。
“汤婆子要吗?”
“要。”
萧弘有些兴奋,嗯,睡不着,一转头,就可以看到裹成茧露出小半个脸的贺惜朝。
那张包子小脸埋在被窝里,就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两排小扇子一上一下仿佛挠在他心里一样,痒痒的。
萧弘心说真可爱。
“好了,现在就我俩,说说什么事惹你不高兴,皇上训斥你了?”
萧弘不情不愿地将天乾帝的评价告诉他,然而贺惜朝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嘲笑道:“你那狗爬字何止是难看,丑出天际了好吗?”
萧弘不高兴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就潦草了一点,那什么不是有一种字体叫草书?我这就是。”
“草书要是个人,得哭晕在茅房里。”
“惜朝,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萧弘怨念道。
贺惜朝于是伸出两根手指,抵在自己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窝,眉眼一弯,“可爱不可爱?”
萧弘顿时抽了抽嘴角:“……你这本事究竟怎么炼成的?”
贺惜朝笑嘻嘻道:“这叫卖萌,与身俱来,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那可不是,贺惜朝专属技能,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贺惜朝将手指缩回被子里,滚了两滚,将蚕茧缩紧一些说:“说来你这字……”
然而他还没说完,萧弘立刻拒绝道:“你别想着让我练,我告诉你,这辈子都这样了,不可能写好看!你,还有父皇,死心吧!”
贺惜朝简直气笑了,凡是跟学习沾边的萧弘都敬而远之,这是怎样的学渣体质。
“你都没试试。”
“试都不用试,我跟你说,今晚在清正殿,我才抄了半本,眼皮子就打架,要不是父皇盯着,估摸着就能睡过去。”
贺惜朝抬了抬眉毛,“清正殿都敢睡,胆儿是真肥了。”
萧弘毫无羞愧地讪笑,于是贺惜朝一转身,往被窝里缩缩脑袋,“算了,不练就不练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睡觉,明日还得早起去上书房。”
萧弘长舒一口气。
他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着今晚清正殿里发生的一切,觉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曾几何时,他是连面个圣都哆嗦的小可怜呀!
晚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晚起了。
沈嬷嬷几乎是从被窝里将两人给挖起来,匆匆忙忙地将迷糊的他们洗漱好。
心蕊端上早膳,两人快速喝完粥,各拿着两个馒头,由常公公送去上书房。
当然,依旧还是晚了。
几个孩子眼里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瞧萧弘挂着两个黑眼圈,大家心照不宣地彼此看了一眼,纷纷得出相同的结论,抄书抄晚了吧。
活该!
萧弘没管他们怎么想,一屁股坐下,掏出课本,就准备补个眠。
没想到,对他向来放羊吃草的徐直到了他跟前,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大皇子,这第一段由您来念。”
萧弘:“……”
贺惜朝看着萧弘那一脸瞠目的呆滞模样,忍不住垂下头,掩住笑容。再抬起头来便是焦急又担心地小声提醒道:“大皇子,倒数第二页。”
那一个早上,徐直就专门盯着他一个人,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转过头。萧弘的肩膀稍稍一塌,那必定要其起身念书。
萧弘挂着一双黑圆圈,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差点奔溃,放课时间一到,他第一个冲出了书房,只留下贺惜朝慢悠悠地整理他俩的课本,跟出去。
昨天被训的可不只是上课睡觉的萧弘,作为管教不严的师傅,徐直也一样面对了天乾帝的龙涎洗礼。
这会儿哪儿敢对萧弘放松,恨不得就一对一盯紧才好,免得再来一个失察之罪。
萧弘再一次以一己之力集中了师傅的炮火,其他的孩子乐得轻松自在。
萧弘精神有些萎靡,吃完饭都没那么香,就扒了两口,沈嬷嬷心疼,忍不住问贺惜朝:“今晚也要去呀?”
贺惜朝则转头问萧弘,“殿下去吗?”
“去!”萧弘心有怨怼,“为什么不去?这么大俩黑眼圈就是要给他看的!”
沈嬷嬷摇了摇头,知道劝阻不了,于是替萧弘夹了菜说:“那殿下好歹得多吃一些,省的饿。”
萧弘很勉强地拿起碗筷,戳了戳饭菜。
贺惜朝问:“吃不下呀?”
萧弘叹了一声,满脸萧瑟,吐出一个字:“累。”
不只身体累,还有心累。
“那别吃了,里头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这下心蕊都看不下去了,她说:“不吃饭哪儿成,要那么晚才回来呢!”
贺惜朝无所谓道:“换个地方吃呗。”
天乾帝今日其实不忙,净事房的太监捧着绿头牌进来,等着帝王翻牌。
天乾帝的手刚落在一块木牌上,就挥了挥手让其下去。
等太监走后,天乾帝就问:“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