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没你一半好。”
“真的,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
“好、吧。”
许夫人住进庄子上,先卧病了一阵,路途太长,心里计较太多,一松懈下来,身子骨倒承受不住了。
进入凉风习习的秋日,许夫人痊愈,开始神气活现地在宅子、田庄上走来走去。结果让她十分沮丧。庄子上全是做佃户的平头百姓,找不到能平起平坐常来常往的人。
回到宅子内,看着倒座房里的简单陈设,对着粗茶淡饭,念及以往的锦衣玉食,心绪更是恶劣。
许家出事前,她本想回娘家的,哪成想,许老爷交给她这样一个差事,要她护书窈周全,尽心照顾。许家都要败了,一个小拖油瓶,她照顾个什么劲儿?
可也不能直接扔下许书窈逃走,那样,许家定会将她娘家拉下水,她的下半辈子还是没指望。
只好在这里耗着。待得许家之事尘埃落定,娘家没受牵连的话,她再离开也不迟。
不甘、怨气太重,她便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谁都想发作一通。
她带了两名婆子、两名护卫过来,护卫是许老爷的心腹,她并不管他们在外院如何;婆子则是她的心腹,能帮她在内院过得如意。
日复一日的,贺颜读书习武的时候,许夫人在内宅一步步提点训诫下人,树立威信。
赵妈妈和两个一道来的婆子因着蒋云初提点在先,从不理会。其他两个小丫鬟、四个婆子却看不清形势,又因贺颜、许书窈实在太小,许夫人指出的错处也在理,是以没多久,便将许夫人当成内宅的主人了。
贺颜听赵妈妈说了,蹙了小眉头,“真难办。唉,过一阵再说吧。”
赵妈妈啼笑皆非,也不知这大小姐凡事往后推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
许夫人见贺颜那边全无反应,完全放下心来,指挥着院子里的下人重新布置了后罩房。可还是不满意。一日,与贺颜商量:“大夫说过,我要多见阳光,不然还会生病。你住的正屋敞亮,能不能——”
贺颜眨着大眼睛,“你每日在院中晒太阳不就行了?要不然,跟我一起习武吧?”
许夫人:“书窈跟我住在后罩房,有些挤。”
“让书窈跟我一起住。”
“……算了。”许夫人与她横竖说不通,也就暂时作罢。
随后,许夫人开始刁难许书窈,完全当个打发时间的消遣。
起先,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准许书窈再随着陆休读书。
许夫人是继室,也是许书窈的表姨母,她不敢违背,吞吞吐吐地跟陆休说了。
陆休只说随你。没主心骨的孩子,他又能怎样?总不能跑去后院跟个女人争辩吧?
贺颜不明所以,见许书窈心甘情愿的样子,没心没肺地为她高兴了一场:不用学东西的日子,多舒坦啊,太让人羡慕了。
陆休无意间听说,鼻子都要气歪了。小气包子笨起来也是真笨。
贺颜想象不到的是,自己读书习武的时候,许书窈在学着做针线,达不到要求就要受罚。
对此,许夫人的理由是:女孩子会什么都是虚的,有一手出色的针线最要紧,京城诸多高门大户,包括林府,都是这个态度。
因她搬出京城高门大户,连赵妈妈都被唬住了,以为风土人情不同,京城就是那样一个藏龙卧虎也……莫名其妙的所在。是以,一直犹豫着,没敢跟贺颜说许书窈的现状。
寻常下午,贺颜也会留在陆休的书房,做工笔画、学算术。
蒋云初上课的地方在东跨院。陆休来回走三两趟,半日也就过去了。
这天,贺颜提前做完了功课,十道算术题都解对了,一小幅工笔画也顺利完成。
陆休看过,很满意,给了她一把糖,“回吧。”
贺颜收拾起小书箱,道谢后,高高兴兴地返回内院。
陆休瞧着她的背影,才不攒掩饰心头赞许,笑微微地去了东跨院。
贺颜回到正屋,匆匆忙忙地洗漱之后,便要去找许书窈。
赵妈妈一脸为难地阻拦:“小姐还是傍晚再去吧。”
“为什么?”贺颜问,“她又不做功课,不是随时可以见我?”
赵妈妈暗暗叹一口气,“林小姐不用习文练武,却要每日做针线,做不好便要受罚。今日林小姐不知怎的,拧上了,不肯碰针线。许夫人便说她忤逆长辈,让她罚跪呢。”
贺颜颈子梗了梗。居然还有这种事?她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外跑,险些被门槛绊倒。
赵妈妈急匆匆赶去扶稳她。
贺颜脑子转了转,“你找一个婆子,告诉先生和云初哥哥。这种事,不对。”道理她讲不出,只确定这种事太荒谬。
“是!”
秋日明澈的阳光下,许夫人悠闲地坐在廊间嗑瓜子,许书窈双手高举着热茶,跪在天井。
“说,你错了没有?”许夫人问道。
许书窈忍着双手疼痛,哀求道:“我想读书写字,实在做不来针线。您就成全我吧,我求您了。”
许夫人哼笑一声,“你父亲把你交给我照顾,便是让我代替他,好生教导你。女孩子学那些没用的做什么?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却全当了耳边风!”
许书窈咬住嘴唇,满心的不认同,却不能辩驳,总不能把贺颜拿出来说事,万一许夫人连贺颜的课业都阻挠,她不就是害了好朋友么?
“再不知错,往后每日,你都要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