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休道:“蹲完马步应该四处走动一番。”
贺颜鼓着小腮帮道:“累。”
陆休语带笑意,“你个小气包子,跟我没完了?”
贺颜不吱声。
陆休给他安排差事,“你每日上午腾出一半个时辰,陪着颜颜。”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是一抬头,对上贺颜清澈的大眼睛,便改了主意,问她:“愿意么?”
贺颜用力点头,“愿意的。”
“那好。”
陆休得寸进尺,“那你替我带她一阵。这个阶段,我教着也没什么意思,尤其她对着我,总是气鼓鼓的。”
他沉默片刻,说好。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和贺颜每日在西跨院见面,她练功的时候,他温习功课。
知晓她的不情愿,他便不赶进度,只让她先逐日适应下来。
陆休隔三五日来看看,见状蹙眉道:“你们俩合伙儿敷衍我是吧?”
“才没有。”贺颜说。
他则说:“急什么?”
陆休给了他一记凿栗,却也没再说什么。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他留意到,贺颜仍是绝口不提亲人,而对于现状,是有着隐而不发的小脾气的。
他感觉不妥,却不便出言探寻。
时光如水,从容流转至芳菲四月。
这个月休沐日,贺颜情绪愈发不对劲,连陆休都察觉到了。
陆休斟酌一阵子,把两个学生唤到面前:“我去城里一趟,你们随行。”
蒋云初要添置文具,当即称是。
贺颜则说:“不去。”
陆休扬了扬眉,少见地出言哄道:“我给你多买些礼物,成么?”
“不去。”贺颜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一下,看向蒋云初,“云初哥哥也不要去。”
陆休牙疼似的吸进一口气。
他问:“为什么?”
“你不要去。”
他要是不去,过两日,习字作画的纸笔颜料都会缺东少西。旁的也罢了,能让随从代办,颜料却是需要自己亲自挑选。
他给她一个笑容,“我快去快回。”
“……哦。”贺颜跑出陆休的书房。
陆休和他策马出门的时候,贺颜站在外院的梧桐树下,踮起脚尖,瞧着石桌上的一局残棋。
该是看不懂,挥手把棋局拂乱。
陆休皱眉,他先一步道:“先生先走一步。”
陆休吁出一口气,拍马出门。
他跳下小马,走到贺颜近前,“一起去?”
贺颜毫不犹豫地摇头,“不。”
“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
“没有。”贺颜低下头,小声音仍然如出谷黄莺,却显得没好气。
“……”搁谁也尴尬了,他问,“我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贺颜并不看他,“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同样的,你就不能听我和先生一次?”
“不是说,我是这儿的少东家,你客随主便一次不行吗?”
“不行。”他半真半假地道,“贺颜,这种话其实有些伤人。你若是认真的,我走了就不回来了。”他在庄子上,并不是白住,只是与她说不清楚罢了。
贺颜仰头看着他,半晌闷出一句:“那你走吧。”
他默了片刻,上马离开。
他七岁,也是有脾气的,开始盘算另寻住处。
但是,越往前走,越是挂念贺颜。
小姑娘找茬是不对,但是,想到她送桃花当日的乖巧可爱,便如何也不能长久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