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

第52节(2 / 2)

“跋扈。”宋为替他说,而后哈哈大笑起来:“起初我看穆将军,就觉着这人怎么这样跋扈,他还不是第一大将军的时候,就打遍了那些大人。”

“...我跋扈?”宴溪拿起一颗瓜子丢向宋为,而后笑了笑:“就他们奏的本子,你能听下去?”

“听不下去。”宋为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下次你来说。我们兵部不能出怂人。”宴溪给宋为派了任务,宋为连忙点头领命。

欧阳来到京城后还未交过什么朋友,今日与宴溪和宋为一起,感到久违的开心。他话不多,但听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十分有趣。

“欧阳大人,成亲了吗?”宴溪突然问欧阳。

欧阳脸红了红:“尚未成亲。”

“咦,那就怪了,上头那位极其热衷为臣子指婚,尤其新科状元..怎么就没给你指呢?”宴溪觉着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刚刚欧阳说春归给他写信了,那一瞬间他的醋坛子要打翻了。

“那位问过我,但因着我心中有人..是以他没有指婚。那位说待在京中待满一年,派人把人接来,再指婚。”欧阳与皇上说过春归,皇上说再看,欧阳怕是曲解了再看的意思,既是有意培养,自然不允许他随意成亲,然而欧阳还不懂皇上的心思。

宴溪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那酒,辣的他喉咙痛。这一餐饭竟再也没有说过话,待吃过饭出来,扶着街边的墙吐了许久,吐的天旋地转。他想明白了,他眼下最该斗的不是皇上和父亲,是春归。春归的心思没定,自己如何斗都没用。欧阳那还等着娶春归,至于春归与欧阳到底有过什么承诺,自己全然不知,要是让自己看着春归与欧阳成亲,莫不如现在就杀了他。这京城竟是一刻待不了了。

别了宋为和欧阳,回到将军府,找到穆夫人:“母亲,我要去趟无盐镇。”

“.....你去无盐镇做什么?”

“我有话问她。”

“来去八千里,你有话不能写信吗?非要这样折腾一趟,你父亲那没法交代,何况皇上那...”

“儿子活不下去了!”宴溪突然眼红了:“她一封信不给我写,儿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变心了!儿子必须去找她!”

宴溪说完转身出门牵了马就走了,穆夫人连忙招来随从:“快跟着,别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不省心,谈情说爱怎么跟要人命一样!”她心里想的是,那个妮子让我儿吃这样的苦,我这个当娘的真不乐意了啊,以后见到你先给你个下马威..

宴溪还未出京城,就被穆老将军的人截了回来,他疯了一样要走,几十个彪形大汉把他围住,生生把他围到精疲力尽,被拖回了家。京城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坊间传闻穆将军为一个女子得了失心疯...

宴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穆老将军在他床前瞪着他。

“我问你,你要去哪儿?”穆老将军强压着怒气,问宴溪。

“无盐镇。”

“你去无盐镇做什么?”

“找我的妻子。”

“逆子!!!皇上与我说我还不信!从今日起,你给我在家里呆着!不用去上朝!不许你写信!什么时候你与她断了!什么时候出门!”穆老将军气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样不成器,被一个山野女子迷成这样,在京城闹了这样大的笑话。

“我与她断不了。”宴溪突然坐起身看着穆老将军:“我与她断不了,就算她与我断,我也不会与她断。这辈子我就认她了,除了她我不要任何人。”

“你!你!”穆老将军举起身边的手杖要打宴溪,被穆夫人拦下了:“你打我儿试试!要么你连我一起打!”

穆老将军看穆夫人拦在了前面,自然不敢动手了,把手杖往地上一扔,气的在地上踱步。

“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穆夫人站在那抹眼泪:“我就宴溪这一个孩子,你若是把我儿打出个好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儿爱慕一个女子怎么了?你没像他这样大过吗?你没招惹过镇国公女儿吗?!”穆夫人流泪了,穆老将军有些手足无措,连忙上前哄着。

“镇国公女儿...那好歹是镇国公女儿..门当户对..”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再看穆夫人,一双眼瞪着他:“你再说!人家是与你门当户对了,嫁你了吗?你还惦记呢?好,你惦记她是吧?我这就去找皇上与你和离!”穆夫人脚一跺向外走,穆老将军手指了指宴溪追了出去,走到外面拦住穆夫人:“这与宴溪说他的事呢,你怎么与我闹起来了?”

“是我闹吗?我就讨厌你一口一个门当户对,好像我嫁你是高攀了你,好像你若不是个鳏夫当年根本不会求娶我一样!若不是你恬不知耻向上贴着我还威逼利诱我父亲,你以为我愿意嫁你吗?”穆夫人越说越生气,转身往卧房走:“我现在就走,你去娶你的镇国公小姐。”

“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愿意嫁我?你再说一遍!”穆老将军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因为这个生了气,这么些年不知该怎么疼她好,觉得自己是鳏夫娶了她有些对不起她,一点委屈不让她受,到头来竟说不愿意嫁给自己!

穆夫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天天门当户对挂嘴边,眼下又要让我儿受这样的苦!看我不收拾你个老东西!眼泪噼里啪啦掉,穆老将军心疼的要命,连忙走上前把她拉进卧室:“这怎么还真哭上了,我错了还不成吗?这三十年我对你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看你说的什么话,不愿意嫁我..不愿意嫁我嫁谁?给太傅那个老东西做偏房吗?”

“....你再说!”

“不说了不说了,不许哭了啊,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就往外翻...”

“我不许你那样说宴溪,前些年宴溪不近女色,你担忧他有毛病,说随便什么人都行,只要能抱孙子就行;眼下好了,心里真的有了一个人,你又嫌弃人家家世不好。家世有那么重要吗?宴溪心里那女子是有血有肉之人,灵性的狠,至情至善,不知比京城里好多名门闺秀好多少!你什么都不问,径直关了他,这叫什么事!若是当年公爹这样对你,可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你怎就不能将心比心?”穆夫人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直至把穆老将军说的哑口无言。

半晌才问她:“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

“说是在山上长大,后来下了山开了面馆,养了一只小鹿,跑的比宴溪还快..还说她心善,无盐镇的瘟疫,若不是有她,宴溪也早死了...”穆夫人光听到养了只小鹿就觉着新鲜,又听说跑的比宴溪快,就觉着那女子应当好玩。

“再好,这样的身世也不能娶回来,回头到了场合上,要丢人的。宴溪若是实在喜欢,就娶回来做个偏房吧!”穆老将军吐了口,穆夫人松了口气,偏房总比通房强,那样的家世,做个偏房应当也说得过去。

“你先别与他说这事,先缓缓吧!现如今是宴溪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女子,不一定有嫁他的心思...”

“什么?嫁到穆府她还挑三拣四?”

“穆府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挑拣,你这个老东西怎么越活越糊涂,这世上有在乎家世的也有不在乎家世的,你莫要拿你那套去套别人,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侮辱人可不行!”穆夫人活了这么些年,最在乎公理正义,最讨厌恃强凌弱。

“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最好!”说罢站起身向外走:“你再跟我儿急,看我不收拾你!”

宴溪躺在床上,万念俱灰。春归太会折磨人了,怎么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下人进来了,递给他一封信,他一看,是张士舟来的,扔给下人:“不想看,念吧!”

下人打开信表情顿了顿,不知该不该念。

“等什么呢?还不念!”宴溪心情坏透了,口气也跟着坏了。

下人有些为难,转念一想,主子让念的,怕什么?于是大声喊了出来:“穆宴溪是世上最坏的乌龟!王八蛋!”

下人喊完了,看到床上的宴溪一动不动,眼角竟然流了一滴泪..有些惶恐了。

宴溪这些日子的忐忑随着下人这一声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蜜和狂喜,这个小东西!他坐起来抢过信,看到上面是赫然穆宴溪三个大字,她写这三个字写的极好看,行云流水一般。再翻一页,写着穆宴溪,我想你。再翻一页,穆宴溪你何时归?最后一页,穆宴溪,明月千里寄相思,你抬头看月亮,那是我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