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心里得出这样一个完美的等式后,衣既明就起身,准备向经纪人告辞了,以免打扰到对方工作。
“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经纪人咬牙切齿,以那副娘兮兮的柔弱之躯绝不应该有的力道,掰断了手里的铅笔。硬核娘gay,超凶的!
“不用客气。”衣既明认真回答。
经纪人在到底要不要掐死自己的摇钱树的思索里,摇摆不定了大概一分钟,最终,还是让理性战胜了感性,选择了对衣既明忍痛放行。
小助理积极主动,坚持要替自家boss把衣既明送走。至少是一路送到了电梯口。在确定不会被boss看到后,小助理才敢对衣既明悄悄伸出大拇指,给勇于和大魔王抗争的屠龙英雄点了个赞:“明哥,干得漂亮。”
衣既明睁大眼睛,微微歪头,一直到光可鉴人的电梯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合上,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十二月的b市,刮着喧嚣的北风,吹来了西伯利亚的寒凉。
衣既明一身驼绒大衣,身姿颀长,脊背挺直,即便只是这么无所事事的站着,都好像比绿化带的冬木更显笔挺。一如他的性格,努力工作,认真生活。他站在公司大楼后门的斜坡上,乖乖等着生活助理开车来接。由于年轻时的一些意外,衣既明至今没有办法学会开车。
衣既明对着干燥的空气呵了口气,在一片白雾弥散中,他正看到了黑色的座驾,由远及近的缓缓驶来。
库里南,没错了,是他的车。
待衣既明在后座上坐定、系好安全带后,他才意识到,不是全天下所有的黑色库里南,都是他的车。
证据就是如今坐在驾驶席上的人,与他的生活助理小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那是个叼着烟的桀骜青年,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倾诉着他的坏脾气。青年戴了副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深紫色墨镜,只露出了一截薄唇与下巴,但这冰山一角,就足够看出青年的颜值可以有多出色。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礼貌性的尴尬一下。
衣既明却没有。
准确的说,因为一些意外,他在除了演戏以外的生活里,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习惯成自然,也锻就了一副浑然天成的波澜不惊。
“抱歉,上错车了。”衣既明在这么说完后,就准备解开安全带下去了。
青年抿着唇,蹙着眉,情绪藏在眼睛里,眼睛隐在墨镜后,实在是让人不好判断他的所思所想。只依稀能从他略显急躁又生硬的语气里,听出一二。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会让人想要倾听更多的磁性声线,就是措词有些像是在威胁:“我要是你,就不会下去。”
话音未落,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现的媒体,就已经蜂拥而至,快要把未来娱乐经纪公司那不起眼的后门围个水泄不通,闪光灯疯了一样的谋杀菲林。
此时明显不是一个开门下车的好时机。
虽然在密封性与隔音效果都极强的车厢内,关上门就浑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但衣既明还是能够从狗仔们,为了抢占头条争先恐后挤出的狰狞面目里,对外界的嘈杂猜到一二。
这实在不太像是衣既明这个咖位,所能够引起的流量,哪怕他刚刚才上了热搜。
衣既明把疑惑的目光,顺理成章的对准了驾驶席上的青年。
“我们先离开,再说其他,ok吗?”青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生气,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说不上的力量,像是恨不能钉在那里。
“好。”衣既明只可能比青年更不会说话,但他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他觉得他应对的可好了。
面对陌生人,在没有经纪人或者生活助理从中斡旋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和对方对答如流,这简直是史诗级的进步,必须给自己奖励一朵小红花!
然后,衣既明就真的拿出手机,煞有介事的点开备忘录,在今天的日期那里,似模似样的打了一朵小红花出来,以资鼓励。
青年的车技很好,开的又稳又快,在狭小的后巷,哪怕把飞车快要开出飞碟的感觉,依旧没让后座的衣既明感觉到太大的颠簸回旋。衣既明略显羡慕地看了眼青年翻飞在调节档上的手,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闪过一目了然的情绪——会开车真的好了不起哦。
在他们的车后面,是几辆已经跟上的狗仔车,长枪短炮,锲而不舍。
在b市这么拥堵的大街上,展开追逐战,这明显不是一个多么明智的举动。早在几年前,c国的法律,就专门出台了针对“追车”这一危险行为的新规定,惩罚十分严厉,严重到甚至有可能会吊销采访许可。任何一家媒体,都不会想要在正街上被拍到他们这么追逐。
换言之,只要衣既明和青年能拐上大街,就赢了。而后面那些一点都不想错过大新闻的狗仔,也在努力想要把他们的车就此逼停。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声静谧,紧张刺激,肾上腺素持续飙升。
青年全程专注开车,双手就像是粘在了方向盘上,唯有稍稍勾起的唇角,透露出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仿佛十分享受当下的速度。
衣既明却只是在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的生活助理打电话,汇报平安。
“上错车了”,“没关系,应该是个好人”,“别担心”,“我能按时回家”,“你也注意安全”。
只一个电话的功夫,青年就已经充分利用自己精湛的车技,层层突围,化危解难。让那些穷追不舍、但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的狗仔,只能望车饮恨。
车就这样又开出去了有一会儿,在时速的允许范围内,彻底甩开了狗仔。
没了刚刚的“生死飙车”,整个车内就凝滞了,重新陷入了尴尬与沉寂。唯有衣既明身上雪松混合着愈创木的后调淡香,在车厢内悄悄浮动了开来。干爽优雅,温和清淡,像极了有着历史沉淀的高贵绅士,在光明下露出迷人的微笑,勾的人心痒难耐,无法自控。
青年不着痕迹的透过后视镜,看着正襟危坐在的衣既明。他的双手放在膝上,双腿并排弯曲,上半身笔直笔直的,仿佛一个礼仪方面的教科书,带着明知不可为而更加想为之的禁欲味道。
青年的喉头微微滑动,忍不住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沙哑着声音道:“你觉得热吗?”
衣既明摇摇头:“温度正好,谢谢。”
“你住哪里,我送你。”青年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只能从用词里听出,他大概平时就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霸道又不容置疑。青年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和一个陌生人说话略显生硬,破天荒又补了一句,“作为连累了你的补偿。那些狗仔是因为我……”
“第一大道中央公园旁边的灰蓝里小区。”
衣既明精准的报出地址后,就回归了安静,再没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