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孟荣昊不认为自己记错。因为年幼的他被母亲抱着去养母家做客,室内的温暖跟室外的严寒行程巨大反差,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热牛奶那么好喝,原来城市里的冬季并不寒冷。
孟荣昊的印象中,没有出现过亲生父亲。母亲跟养母是少女时期的闺蜜,养母考大学去了外地,生母留在了原住地。他是跟着生母来投奔养母的,后来养母家帮他们安顿住处,还帮生母找了份工作。
赵子涛和刘平,每年都跟孟荣昊一起去扫墓。墓地是孟荣昊发家后重新购买的,有专业的服务人员看护和清洁,时代不同,也不流行烧纸磕头那一套。他们就带着逝者生前爱吃的水果,去送束花,说说话。
“阿姨,我们又来啦!”赵子涛跟刘平没见过这个女人,却对这个女人格外亲切。赵子涛放下了花,把水果一一摆好。
孟荣昊垂眸,跟墓碑上的照片对视,那是他母亲年轻时的黑白照片,跟他有相似的眉眼和轮廓,只是柔和了许多。
他的母亲,也是个温柔的人。
赵子涛和刘平一左一后站在孟荣昊身后,每年的这一天,孟荣昊都能在这里站很久,但却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照片发呆。
其实,孟荣昊都是在心里说。
“妈,”孟荣昊,“我离婚了。”
虽然他没见过父亲,但从养父母和母亲生前的只言片语,以及他无意间听到的大人对话,猜测他的父亲是在他出生后抛弃了他们母子,母亲独自抚养他,走投无路,才背井离乡。小时候他非常恨那个男人,觉得是对方造成了他们母子的无依无靠。可是他真正理解无依无靠,是在母亲过世后。
他跟母亲,曾经就是彼此的依靠。
“我一直在想,”孟荣昊心说,“是我错了么?他为什么会背叛我。”
对家的渴望,是孟荣昊的执念。尽管养父母和妹妹对他很好,养母也把他当亲生的看待,但原生家庭的破碎对他造成的伤害,是到了他七老八十也自愈不了的伤疤。释然是释然了,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这种形式,就是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我尽力在对他好,给他想要的,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孟荣昊继续说,“我也一度认为是我哪里不对,他才会这样对我。但是很可笑啊,他作为这段感情的过错方都没道歉,我作为受害方,干嘛要检讨自己呢?所以就到这吧。我不想了。”
孟荣昊抬手摩挲着石碑,第n 1次的想:“你在这里就好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强大如他,也不免伤感。
跟母亲说完心里话,三个人准备回去。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很快会下雨。
“我刚才看到宣传册,”赵子涛闲聊道,“这片墓园现在的价格比房价还高,没点儿家底,还真死不起。”
“放心,”刘平说,“等你死了,我们众筹给你买一块。”
“滚蛋!连个墓地我还买不起吗?”
两人一言一语地互怼,孟荣昊听着,脸上的冰霜渐渐溶解。生活还是很美好啊!他还有亲人,有兄弟,日子并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改变,他一个人,也并没什么不好。
“昊哥!”
熟悉的呼唤打断了孟荣昊的思路,日子的确不轻易改变,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来。
“诶?你怎么在这里?”赵子涛问盛超。昨天晚上他跟盛超用孟荣昊的行踪交换信息,孟荣昊还不知道。但今天遇到盛超,就跟他没关系了。
“扫墓。”盛超说着,看向孟荣昊的目光略带忐忑,“没想到能遇见你们。”
“你们盛家不是有家族墓园吗?”赵子涛嘴快,“不在这边吧,你给谁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