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彤这才不得不继续道:“小殿下已经好几次睡着后哭醒一直在唤娘娘了。”
谢缚辞动了动薄唇,遂一言不发,将舒舒哄好了后,又放置在榻上,慢慢顺抚他的后背。
许久,雅彤不知是不是该退下去时,便听陛下问道:“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起的?”
雅彤道:“小殿下会开口说话后,便时不时会这样的,但因先前也就小声唤了两声,并没有大哭,奴婢便没有同陛下提及。”
谢缚辞淡声道:“你下去吧。”
明黄的帷帐内,谢缚辞靠在床头,眼眸沉静看着榻上睡着的舒舒,凝视了良久。
舒舒哭醒后,并没有熟睡,感觉到父皇的视线一直在看他许久没有挪开,这才缓缓睁开眼。
“父皇,你不睡觉吗?”
谢缚辞面无表情看着他:“从今日起,再也不准想你母后。”
舒舒脸色一变,奶声奶气道:“为何?父皇每日每夜都在想母后,为何不准我想!”
谢缚辞冷笑:“你见过她吗?你记得她的声音吗?你熟悉她的气味吗?你想她又有何用?”
想她也只会这样哭,平白把嗓子哭哑了。
舒舒圆润的脸庞浮起困惑:“母后不是在紫宸宫的偏殿住着吗?我去看看她,不就知道她的长相,她的声音和气味了?”
谢缚辞不悦道:“怎这样喜欢反驳朕?朕说了不准见!”
简直跟他那个娘一个德性,他的母后是小混账,他就是小小混账。
舒舒瞪大了眼,一时也是气极了,又猛地躺下来,圆滚滚的后背对着谢缚辞,奶呼呼地哼了一声:“父皇又凶我,等母后病好了,我定要好好跟母后告状!”
父皇冷眼看他几次,瞪他几回,凶他的次数他可是都记在小账子里,就等着今后给母后看呢!
谢缚辞乜了一眼他小小的背影,轻哼一声,便继续回了书案后处理政务。
第二日天一亮,谢缚辞去上了早朝,舒舒便趁吴毓等人没注意,忙不迭从门缝溜出了寝殿。
到了地下室,门口有几个太监值守,忽见着小太子来了,忙跪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舒舒微抬圆润的下巴嗯了一声,又拿出谢缚辞的御用令牌,许是第一次做坏事,嗓音都心虚得拔高:“父皇让我进去取件东西。”
太监们看到令牌自然不会怀疑,忙打开门放小太子进去。
进了地下室,舒舒侥幸地呼出一口气。
幸好他先前有悄悄跟踪过父皇,知道他每晚会来这个神秘的地下室。他今天定要好好看一看,父皇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不告诉他!
甫一进入,寒凉之气便萦绕四周,舒舒脸色发白地推开了最里处的一扇门。
忽然间,眼前视线尽被墙上挂着的画像而吸走注意力。
四周的墙面挂了多副女子的画像。
有入睡时的乖顺柔美,有撑着后腰扶住大肚子在花园散步的清宁恬静,有水盈盈的眸子含怨瞪着一个人的娇俏多姿。
多到舒舒眼花缭乱,一时间都看不过来。
画像中的女子容貌更美到他傻傻呆滞住,小脑袋瓜愕然。
舒舒想上前去抚摸画像中的女子,才伸出胖软的小手,身后便响起一道冰冷的嗓音:“谢望舒,你是想死吗?”
舒舒打了个哆嗦,缓缓转过身,“父皇……”
谢缚辞沉步靠近,眸如含冰看着面前的舒舒,良久不语。
舒舒忍不住开口问:“父皇,这是我的母后吗?”
“为何母后只有画像?父皇不是说母后病了在养伤吗?可是我怎么进来也没看见母后的人呀。”
谢缚辞看着他这副天真无邪的面容,震怒下的心绪有片刻出神,方淡声道:“当真跟你母后一个德性。”
当初姜沐璃便是偷拿他的令牌出的东宫,现在这孩子竟也做了他母亲曾做过的事。
舒舒听不懂自己父皇在说什么,可看到满墙的画像,内心禁不住好奇与隐隐的兴奋,便一直追问:“父皇,快回答我的问题,我母后呢?”
谢缚辞走过去提起他的后衣襟,又干净利落地单臂将他抱在怀里往外走,警告道:“你若下回再敢偷拿朕的令牌,就罚你抄书十遍。”
舒舒气哼一声,不想再理他。
他就知道,按照他父皇这性子,定是不会告诉他的。
关于母后的事,定有秘密隐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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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盛四年,谢望舒三岁了。
崔继后自从前往护国寺进修,整日吃斋念佛为姜沐璃祈福起,整整三年未回长安,又因今年的端午将至,这才从护国寺返了回来。
白日里,崔萱特地进宫来向太后请安。
自三年前起,崔萱便嫁给了安国公世子冯亦源为妻,虽说二人起先并没有感情,但婚后相处算是和睦。
冯亦源性子温和,话比较多,很懂得照顾女子,崔萱又不爱讲话,一闹一静的性子也算互补了。
去年崔萱诞下一女,名唤冯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