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缚辞不屑看他一眼,冷声道:“都是干什么吃的,把这小子给朕拖下去。”
姜沐臻气得眼眶通红,一把甩开崔姣姣拉住他的手,漂亮的眼睛含着怨恨看向谢缚辞。
他从衣襟处取出一块翡翠玉佩,用力地掷向谢缚辞的怀里,大声吼着:“今日即便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退缩一分,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
吴毓顺着方才那翠色的影子看过去,便见谢缚辞掌心捂住了那块玉佩,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
谢缚辞手心攥紧这枚玉佩,待看清后,阴冷的瞳仁渐渐收缩,半晌他冷声问:“这个你是从哪得到的?”
姜沐臻小小的身子,仰着头看他:“这是陛下的玉佩,难道陛下忘了吗?”
谢缚辞沉步逼近:“朕问你,你从哪里得到的!”
他的这枚贴身玉佩,已经丢失三年了。
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子这里?
姜沐臻冷笑,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姐姐当做宝贝一样珍藏的东西,陛下知道吗?三年前,姐姐及笄那日,她彻夜未归,第二天回家时她浑身狼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
谢缚辞脸色微变,喉结滚动。
姜沐臻见他这副冷漠的模样,恨意更升,想到三年前姐姐是因他吃了苦,三年后又因他失去了生命,此时恨不得手刃了谢缚辞。
“三年前,姐姐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陛下你啊!可陛下根本不记得我姐姐,虽然姐姐什么都不说,可我知道,她有多伤心!但陛下是怎么对她的?一次次羞辱她,逼迫她,最终……”
姜沐臻哭了出来,哽咽道:“最终害得她惨死,如今尸身不全,就连葬礼都不给她举办……”
若不是他先前无意得知了谢缚辞的表字为瑾澜,否则他还一直不知道三年前夺走了姐姐那夜的男人是谁。
后来他有问过姐姐,姐姐让他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更不要跟陛下说。他不懂,为何不让陛下知道他曾经那样对过她?
姐姐只摇头笑道,不愿再与陛下有过多的牵扯了。
为了姐姐,他才一直忍着没有说出这件事,可这陛下着实可恨,如今姐姐惨死,他不仅狠毒地毁了姐姐的尸身,还不给她办后事。
他也更恨自己,为何只有八岁。
姜沐臻说的每个字都像一记铁锤,重重地砸向谢缚辞的心口。
谢缚辞听完,久久没有回神,近半个多月以来,本就更加凉薄的眼神,此时此刻蕴满了难言的震惊,困惑,自责,最终化为一抹悔恨。
忽然,谢缚辞脑海中不停穿梭着,他当初拿她第一个男人羞辱她的那些话。
“苏嫣到底流落过勾栏院,生出来的女儿也这般随了她。”
“你到底有多少男人,是孤不知道的?”
“未出阁就失身给了男人。”
原来三年前,他蛊毒初次发作的那晚,因毫无预警,导致痛苦难捱到差点死去的那一次,主动献身救了他的人,就是缘缘。
她为何不提出来?为何不告诉他?
难道她心里是一直记恨着他?
记恨他没有记得她吗?
过多波涛汹涌的情绪一层一层涌了上来,胸腔的窒息,心尖的疼痛,如此反反复复,令他险些喘不过气。
陡然之间,谢缚辞的心被紧紧攥着,冷寒的脸色煞气骤显,他身形微晃,后退几步:“你闭嘴!她还没有死!”
姜沐臻愤恨道:“陛下还在自欺欺人?若不是你结了仇,仇家怎会盯上我姐姐,你记住了,三年前你夺走了姐姐的清白,三年后你又害死了她!”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
崔姣姣和吴毓见这二人像发了疯似的癫狂,顿时吓得不轻。
崔姣姣唯恐姜沐臻被责罚,泪水流了出来:“臻臻我求求你不要说了,表哥他才是最不想阿璃姐姐出事的啊……”
姜沐臻泪流满面:“才不是,若不是他强迫姐姐留在他身边,姐姐怎会死?”
崔姣姣劝说无果,鼓足了劲要拉姜沐臻回去。
二人正在撕扯时,忽听剑鞘声响,蓦然回头,便见谢缚辞脸庞扭曲不堪,面目狰狞可怖,手执长剑,一步一步朝姜沐臻迈来。
他的嗓音犹如炼狱传来:“也好,你既开口闭口说她死了,那朕便遂了你的意。”
姜沐臻和崔姣姣两个小孩,登时被这副阴森的画面吓得双腿发软。
剑尖垂落,在白玉石砖顺过,刮出骇人的声响。
谢缚辞轻声笑,眼底死气沉沉:“怕吗?别怕,你不是说她死了吗?朕就送你下去陪她好了,她那么疼你,地底下又黑又冷,有个她最疼爱的弟弟在旁,也好有个照应。”
崔姣姣吓到抖,泪水夺眶而出:“表哥你冷静一点,这是阿璃姐姐的弟弟啊……”
谢缚辞此时已被一系列的冲击刺激到什么话都听不进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杀人。
他沉着步伐靠近,吴毓和崔姣姣都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不可啊,陛下!!”一道沧桑的声音从紫宸宫外传了进来。
崔姣姣往外看去,便见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头发银白的老者,一步步进了紫宸宫。
郑老丞相颤颤巍巍跪地,高声痛喊:“陛下,求陛下看在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给老臣的儿子留一条血脉吧……”
谢缚辞微微回神,冷冽的目光扫向郑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