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的紧张,姜沐璃反而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是不是太慎重了些,我不过是站起身罢了,孩子还能掉下来吗?”
谢缚辞板着脸训斥她,“不准说这种话!”
姜沐璃微动红唇,想了想还是没有反驳,省得将她这阵子的乖顺表现都白费了去,转而又道:“罢了,我现在有点困,想要歇息了。”
“朕陪你。”
姜沐璃看了眼天色,日头正高高悬挂着,她小脸紧紧皱成一团,终是忍无可忍。
“陛下,您就没点自己的事做吗?”
近些日子,他几乎日日都留在宝华殿,现在她大中午的想要补觉,作为政务繁忙的帝王,竟然提出陪她补眠?
谢缚辞睨她一眼,觉得她愈发难伺候。
他陪她和孩子睡觉,竟还不乐意?想到这,脸色就冷了起来,强迫扶着她回寝殿,再一同躺到榻上。
对于他这番霸道的行为,姜沐璃心里憋着气,孕期来了本身情绪就不稳定,这会儿就将要表现乖顺的一面抛之脑后了。
姜沐璃一脚踹到他腰腹处,冷着脸道:“陛下挪开些,当心压着我和舒舒了。”
谢缚辞按住她的脚踝:“这几个月以来,朕何曾压到过你了?”
她哼了一声:“现在不一样,如今月份太大了,若是我一个不小心翻身,陛下在旁边躺得跟座山似的,将我膈到了呢?”
说罢,姜沐璃尝试将脚踝抽回来,可她动了几下,谢缚辞也没放手,她便又来了劲,又使了些力。
听她话里话外都在赶他离开,谢缚辞按着她肿起的脚踝不肯放下,打算再好好数落她几句。
二人正闹腾间,姜沐璃脸色忽然变得极其惨白,顷刻间额间的绒发都被汗湿。
“疼……”
谢缚辞呼吸微滞,身子僵硬,眼神直直看着她的下.身,哑着声道:“缘缘,好像是要生了……”
姜沐璃呆愣住,迷离的眼神望向已被沾湿的床榻,下一瞬间她慌乱无措的目光又投向了谢缚辞。
谢缚辞已整理好方才微微慌乱的心神,迅速冷静了起来,旋即翻身下榻,将姜沐璃安抚在榻上躺着,沉声吩咐雅彤潘胜等人。
“快,快去将邓婆子,张太医等人传来——速速备好热水,干净的棉帕!”
雅彤见此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带着几个小宫女去准备谢缚辞吩咐下来的事。
潘胜则手脚麻利地跑去请了张太医等人。
近些日子,张太医为了更方便传唤已在宝华殿住下,不过片刻,以邓婆子为首的稳婆和张太医都现身殿内。
宝华殿内顷刻间嘈杂声响不断。
姜沐璃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等到真要生时,那疼痛感瞬间将她先前准备的所有心绪一扫而空,她全身疼得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谢缚辞牢牢抓着她的手坐在榻边,平日里冷沉的脸色,现在难看得不像话,一遍又一遍吩咐邓婆子等人手脚麻利些。
邓婆子冷汗涔涔:“陛下您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一会儿的场面定是极其血腥的。”
姜沐璃正痛得惨叫一声,死死扣着谢缚辞的手腕,他冷声道:“好好为娘娘接生,做好了自有重赏。”
邓婆子一听便知天子这是不愿出去,心里不由震惊了许多,但到底没有多言,跟着一旁的稳婆熟练地催生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沐璃已分不清自己深处何处,所有的痛感已经将她整个人的意识都惹的混沌,耳边一直传来声响,手下像是男人结实有劲的手腕。
恍惚间,她痛到仿佛要失去意识之时,耳畔又响起男人的严声警告,她却早已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姜沐璃整个人泄了力,蓦然感觉全身一松,在她最后昏迷之前,忽然听到了孩童响亮的哭喊声,紧接着便是男人焦急地喊着她的小字。
缘缘,那是她阿娘为她取的小字。
寓意是阿娘与她之间的母女缘分。
可后来,她渐渐觉得,又像在映射她与谢缚辞之间的孽缘。
终究,她还是生下了与他血脉相连的骨肉。
阿娘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怨她?阿娘那样温柔善良,一定是舍不得怨她的吧?
可她,又怎么过得了自己心里这关。
**
朗朗晴日,灿烂的日头高升,阳光所及之处一片绚丽多姿。
生产的夜晚过去后,次日姜沐璃苏醒过来时,便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许多。
昨日繁闹的寝殿也早已被收捡了干净。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还未完全清明,便感觉有一双温温软软的小手在触摸她的脸颊。
姜沐璃楞了一息,头顶便响起了男人清润的嗓音:“缘缘,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在同你打招呼。”
“舒舒……”姜沐璃瞬间便湿润了眼睫,小心翼翼地尝试触碰婴儿滑腻的肌肤。
孩子尚在襁褓中,眼睛都没有睁开。
姜沐璃深深看了良久,心绪触动不已,半晌,她抬眸看向坐在榻边的谢缚辞,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他这么小,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