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看也没看姜沐璃一眼,便跨出了延元殿。
等脚步声离去,吴毓这才稳住心神,面色为难走上前。
姜沐璃还靠在墙壁上流泪。
方才太子殿下并没有直面回应有没有杀了她弟弟,这可要如何是好?
“阿璃姑娘,请跟咱家走吧。”吴毓实在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只能扬起佛尘,请她下榻。
半晌,姜沐璃擦拭了泪,缓缓落地。
足尖才触碰到地面,将将站稳,下瞬间便腰肢发软,双腿便无力地倾倒在地。
所幸延元殿内铺了厚重的毛毯,摔得倒不是很疼,可回过神后,意识到身上这种疼痛酸胀感是昨夜那药引起,她顿时又羞又恼。
她如何都没料到,表哥竟敢在她面见圣上的时候给她下药,表哥他就那样希望她成为圣上的女人吗?
吴毓见她的确是浑身无力站不起来,便喊了两个宫女进来,扶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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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
谢缚辞坐在紫檀书案后,清俊的面容从昨晚到现在都乌云密布,但细细瞧去,能发现他衣襟口露出的肌肤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邹平放轻呼吸,将昨日到后邵宅发生的事通通禀告。
邵宅主要是邵家兄弟二人及邵朗的妻子金玲,两年前来长安城时的安家居所。
邵氏兄弟的生母因是崔氏的庶女,远在边关驻守的崔将军有在信中交代多多照拂一二。
因崔氏的关照,如今长子邵朗在宫中当禁卫军,次子邵景因是大夫,则被安排进了太医院。
谢缚辞冷声发问:“姜沐璃和邵景在江州认识了多久,是什么关系,都查清楚了吗?”
邹平道:“听左邻右舍的说法,邵家和姜家原先是邻居,两家一直以来来往十分密切,两家的孩子年龄又相近,是以姜姑娘与邵景从幼时起便一同玩闹,如青梅竹马。”
说到此处,顿了顿。
邹平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谢缚辞的神情。
他一时也捉摸不透太子殿下这是何意,若只是想报仇杀了姜家姐弟,如今姐弟二人已经抓到东宫插翅难逃了,为何还要他去将阿璃姑娘和邵太医在江州的事打探的那样仔细。
书案后传来低沉的声音:“继续。”
邹平又道:“因姜姑娘和邵景关系亲近,左邻右舍都觉得这二位好事将近,直到两年前,邵氏兄弟一同离开江州来了长安发展。”
“据卑职打听到的消息,姜姑娘和邵太医两年前似乎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不小的争执,导致邵景丢下了姜姑娘来了长安。再之后,二人便是在与殿下前往江州时的途中才重逢。”
这番话,令谢缚辞忽然想起在杨刺史府中时,那杨刺史与邵景的对话。
邵景当初说什么来着?
小璃在长安等他回去。
这两个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隐瞒相识,眉来眼去,暗度陈仓?
小璃?叫的那般肉麻,恶心。
谢缚辞冷笑,眼底晦暗渐深,膝上修长的手指来回敲打,每一声都像是夺取人命的音符。
邹平将打探到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通通交代给了太子,却久久没等到太子的任何反应。
正在这时,一名黑衣男子入殿。
邹平认得此人是太子殿下最信得过的暗卫,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皋月一身黑衣,对谢缚辞恭敬行礼,道:“殿下,果真不出殿下所料,昨夜里陛下梦魇,唤了一整晚的苏嫣。”
皋月乃谢缚辞精心培养出的暗卫之一,专负责隐匿于皇宫各角,紧盯于各大宫殿关上殿门后的所有私事。
无人知晓的是,这皇宫中大大小小的所有事,皆掌控在谢缚辞手中,皇帝睡觉说梦话自然逃脱不了。
闻言,谢缚辞嗤笑一声:“陛下当真是个情圣,一个女人就值得他这么多年了都难以忘怀。”
皋月也十分赞同,道:“以陛下对苏嫣的执念,倘若他知道姜姑娘是苏嫣的亲生女儿,并且母女二人长得那般相像,恐怕会直接将姜姑娘收入后宫。”
谢缚辞笑意倏收,沉默不言。
皋月继续出主意道:“殿下若实在痛恨姜姑娘,不如直接将她送给陛下,届时再——”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他抬眼,做出一个抹杀的举动。
谢缚辞下意识开口:“不可。”
语落,又察觉这番反应实在太过,但一时又没有想明白为何会做这种决定,遂又道:“她昨日献舞,想必就是为了见陛下一面求得庇护,孤这样做,岂不是正合她意?”
皋月想说总之那个姜姑娘也是个必死之人,暂时满了她的意又如何?届时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但看太子殿下面色不虞,还是不敢再提出建议。
谢缚辞站起身,视线越过雕花窗落在枝头绽放的玉兰花上,冷风吹过时,花朵细微抖动,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蓦然令他想到昨夜她在他身前不停颤动的场景,眸色微沉,一股燥意又涌了上来。
转而又想起那小骗子神志不清吐出的那个“景”字,燥意又仿佛添了一把柴火,愈发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