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女子乌发垂肩,斜簪嵌珠流苏金步摇,眉似新月,眸如秋水,面带绯色薄纱,影影绰绰,朦胧之间犹如雾里看花,美得惊人。
舞曲跃动,少女脚踝上的金铃发出泠泠声响,百褶裙裾迎风翩翩,仪态轻盈纤柔。
姜沐璃熟练地舞动幼时娘亲教过她的舞姿,长睫低垂,全身心随着舞乐摆动。
蓦然间,她纤腰微颤,几乎是毫无预料地在偌大的金殿之中,与一双冷意直达眼底的湛湛明眸相对。
她脑内嗡然一声响,慌乱地错开目光。
大殿内最尊贵的宝座上,皇帝失神了许久,直看到舞动的女郎那明艳的眉目,心尖止不住颤动。
有一刹那,仿佛是苏嫣又在他面前起舞。
这支舞,是苏嫣自编的舞乐,全长安城应当只有苏嫣才会。
可是苏嫣已经……
舞毕,舞女柔顺而立,衣裙曳地,清丽胜仙。
皇帝心跳加快,掌心紧紧按住膝盖,嗓音发哑道:“姑娘,上前来,让朕看看。”
皇帝这句话一出,众人讶异,皆将目光放在这个拥有倾城舞姿的舞女身上。
姜沐璃五指紧紧捏着腰间垂下的红纱,刻意忽略掉右侧投来的炙热视线。
她弯身对皇帝行礼,提裙朝前迈步。
一步,一步,轻柔到没有声响,却犹如无形的重捶,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皇帝的心尖。
随着舞女的走近,那双神似苏嫣的眉眼,带着柔和的光晕,撞入他的心房。
他盼着舞女走得更近,再近一些。
忽然间,见那舞女纤腰一弯,划出一抹绝妙的弧度,出乎意料地倒在太子殿下的怀内。
太子谢缚辞冰冷的掌心覆上舞女的腰肢,唇角噙笑,温声启唇:“当心些。”
众目睽睽下,一名舞女好端端地竟能倒入太子殿下的怀里,任谁都会认为是该女子图谋不轨,蓄意勾引太子!
然而,姜沐璃再清楚不过。
方才她就要踏上玉阶,忽感膝上一痛,这才不受控制地倒在谢缚辞的身上。
他掌心用力钳制,仿佛想要掐断她的腰。
“放开!”绯色薄纱下,她紧咬红唇,杏眸圆瞪。
谢缚辞笑意温雅,眸色冷寒,因她的反抗,反而暗里使劲,将她又往怀里按紧了几分。
而在众人眼里,这番动作又成了她不愿从太子身上起来。
“松开我,陛下在此!”她忽然红了眼眶,眼睫湿润,委屈极了。
为何,她只是想要见陛下一面,为何也如此艰难。
谢缚辞避开众人的视线,薄唇贴近她的耳畔:“姜沐臻。”
他只说了三个字。
就足够让她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他找到了,他找到姜家姐弟了。
阿臻……阿臻……
皇帝眼见舞女倒入太子怀里,却迟迟没有起身,皱着眉问:“怎么回事,太子?”
谢缚辞侧首,面色无辜:“父皇,这女子忽然腰肢无力晕倒,儿臣便扶了她一把。”
哪有人方才跳舞时还生龙活虎,好端端的却腰肢无力,恐怕是早就等着跌入太子怀里呢,殿内不少人暗讽。
谢缚辞将姜沐璃扶稳站好,唇角含笑,眼神却幽沉阴森森:“姑娘没事吧?”
他分明才是那个害得她跌倒的人。
可姜沐璃什么都不能说,只因没人会信堂堂太子殿下会使用这样的小伎俩,逼得一个舞女主动入怀。
她垂首,藏在红纱披帛内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半晌,姜沐璃轻柔道:“多谢殿下。”
皇帝心里一松,下一刻沉稳的鹰目在她身上挪也挪不开,温声道:“既然无事,那便上前来,让朕看看。”
姜沐璃缓缓扬起面容,抬眸望去。
这时,眼角余光偶然暼到谢缚辞的右手掌心。
她的视角能清晰看到他掌心里的那纸药方。
顿时,她神色微变。
那纸药方竟是在殿下手中?
姜沐璃怔了怔,脚步像钉住一般,无法动弹。
谢缚辞轻声道:“姑娘,父皇正在与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