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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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归想,还得继续做小伏低着:“我是六爷的旗奴,替皇上管着紫禁城的吃穿住行。如今是一仆二主,等闲不敢马虎。”

他听了似乎也赞同,抱着胸点头,“说得有理,既这么就不耽搁功夫了,我只知会你一点,多和容实亲近,把他拉到咱们这头来。你要是跟了他,他就归顺了一大半,我要他死心塌地替我卖命,就得靠你使劲。”

颂银没想到他会出这种馊主意,登时气得两眼冒金星。没错儿,他们这些旗奴就跟家生子儿差不多,只要旗主子一句话,婚姻也不由自己做主。可佟家手里的内务府,如今几乎已经能和三院六部分庭抗礼了,为什么她还得听他摆布?

她说不,“别的都成,唯有这件,恕奴才不敢领命。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得再看看。”

豫亲王挑起了眉头,“你反了?”

她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憋了半天道:“您找别人嫁他,反正我不干。”

“那你是有喜欢的人了?”他侧目看她,居然一点都不生气,“那人是谁?”

颂银就是单纯的逆反,她又不是个死人,让他借她的手杀人,现在又要她把自己的一辈子交代出去,横竖是不能从的。她别开了脸,“请六爷别管,我有没有喜欢的人,那是我自己的事儿。”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仰唇笑道:“是不是上回我和你说的话,你记在心上了?嘴里不答应,心里其实很愿意?这么说来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否则以容实的官位品貌,哪点叫你看不上?”

颂银差点厥过去,原来这位王爷不单狠毒,还极度自恋。他哪只眼睛瞧见她对他有意思了?她说得很明白,情愿一辈子老死在内务府,也不愿意当他的小老婆。

可惜不等她辩解,他自己竟退了一步,“这么着,你只要替我拉拢容实,用不着嫁他。我是个解风情的人,不能负了美人恩,事情办成你就是功臣,可以往上再升一等。”

颂银很想呸他一脸唾沫星子,又不好讥讽他,唯有哂笑,“那我多替六爷办几件事,是不是就能当上第一等了?”

豫亲王颇具意味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夹道口有个太监连跑带跳地过来,插秧打了一千儿,“给王爷请安。回小总管,永和宫惠主儿要生了,正瘫在床上长嚎,谁也不要,说就让小总管过去主持。”

颂银心里一紧,害怕豫亲王临时又吩咐什么,赶紧一蹲福,提袍便跑了。

☆、第20章

到了永和宫,宫里警戒得好,不像禧贵人那会儿了,皇上弄得上阵打仗似的,派了谭瑞又派陆润。永和宫不相干的人另拨地方安置,太监把后面的同顺斋围得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颂银见陆润在滴水下鹄立,不言语,也没什么表情。她过去叫了他一声,“太阳大,进值房候着吧!”

他摇了摇头,“万岁爷特意吩咐的,不许离人。”

她心里明白,真是给弄怕了,再有个闪失,大伙儿也别活了。她往廊下指了指,“那也挪挪地方呀,这么晒下去还不得发痧吗。”正说着,惠嫔杀猪似的尖声喊起来,把她吓一跳。

殿里嬷儿出来蹲安,“小佟总管来了?您快里边请吧,小主儿娘家人还得递牌子进宫,且有阵子呢。她害怕,您劝着点儿。她这么喊法,回头该没力气了。”

颂银忙进门瞧,见寝室里已经布置起来了。床架子上挂着红绸让产妇借力,惠嫔又疼又热鬓角都汗湿了,大呼小叫着,“这还没生呢,给我打打扇子,想热死我吗!”

几个嬷儿好言劝慰着,“这可不敢,受了寒还得了?小主儿忍忍吧,产期里置了病,一辈子都好不了啦。”

惠嫔嚎啕,“要人命啦,疼死我啦……”

颂银被她喊得受不住,穿过人墙到她床前蹲安,“惠主子,我来了。”

惠嫔见了她像见了救命稻草,支起身子抓她的手,“银子,你得给我护驾,我可不想像禧贵人似的。”

储秀宫的事,其实好多人都似懂非懂。想得浅的满以为是催生所致,想得深的心里有琢磨,为什么死了?死了便宜谁了?私底下都有议论。惠嫔处在这个至关紧要的位置上,心里的恐惧比谁都大,所以一着床就着急叫她来,好保他们母子周全。颂银挺不是滋味的,她要是知道上回禧贵人那里出事她也参与了,还能这么信任她吗?

好在她机灵,跑得比兔子快,豫亲王没来及交代什么,她就已经没影儿了。她这里不出岔子,其他人她还可以盯着,便宽慰她,“你放心,我给你坐镇,比关老爷还厉害。”

惠嫔眼泪巴巴的点头,阵痛又来,她再一次长嚎:“可疼死我了……”

她吃不住痛,打小就是这样。有一回让蜂蛰了,在家哭三天,生孩子简直比杀头还可怕,先前说的什么只要阿哥能当皇帝,她打算蹲牌位当太后的话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只知道这回完了,眼前金花乱窜,恐怕熬不过去了。

颂银头疼得不行,打断了她的尖叫,“成啦,别喊了,太和殿都能听见啦!你能不能攒点儿力气,回头还得拼命呢。这会子喊痛快了,过会儿怎么办?我可告诉你,禧贵人就是喊得太过了,后来没力气生,阿哥生给憋死的!你还喊,还不忍着?”

她是吓唬她,胡乱编了一通话,果然把她给震住了,她委委屈屈咬牙,“那我不喊了,给我一碗鸭子汤,发作得快点儿。”

嬷儿说不成,“吃了鸭子回头脑袋晃荡,对孩子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