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骤然睁开双眸,义父,这两个字萦绕于耳,似乎昨日还有人呼喊,但一回味,又觉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边飞尘忽然笑了,眼中有悲悯,也有解脱,“哪怕互相折磨,这一生我也绝不可能放手。”
言语间,竟有一股狠戾的味道,“今日之后,我生,你生,我若死,也会先将你诛于掌下。”
白墨一生中听过无数的威胁,有人拿他的权利,有人拿他的家人,可这些人,现在都已经死了,包括上一任沧澜国的皇帝,他也只是用了些手段,扶持白策上位,但对于边飞尘的‘威胁’,他只说了三个字,“我等着。”
等着什么,他不说,边飞尘心中也有几分茫然,是等着白头偕老,还是分分合合,纠缠到死?
空气彻底沉寂,仙傀感觉舒服很多,人类,为什么能用思考解决的事情非要用语言对话,现在这样多好,他终于可以闭目养神。
天色一点点明朗,正如公仪林所猜想的那般,不死圣族的老者没有出现,白墨已经做了选择,如果那时他选择不吃边飞尘给他夹的菜,老者绝对会帮他完成不死圣躯的转化,但白墨做了选择,将性命托付给边飞尘。
公仪林一夜未睡,回来时精神却挺饱满。
“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远远的边飞尘望着走来的公仪林,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无碍,”公仪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原本就没认为你真的会回去。”
边飞尘放下心,公仪林的修为远在他之上,如果他动用武力,自己没有胜算。
“不过,”公仪林话锋一转,口吻略有些严肃,“神梦谷待你不薄,即便不再回去,也该回去一趟。”
边飞尘苦笑,“我会先回师门请罪。”他不怕师门怪罪,哪怕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也毫无怨言,只是,想到师父失望的眼神,那位老人对自己的期盼,便于心不忍。
“你离开师门,独回贺安镇,可以瞒的过别人,但能瞒的过你师父么?可他却没有出手阻拦你。”
边飞尘摇头,“怕是那时师父已经对我失望透顶。”
“昔日神梦谷谷主为一卦离开谷中收你这个弟子,想必他早已知道你们师徒缘分走不了太长。”
“卦象当真如此神奇?”边飞尘情不自禁开口。
公仪林看着他,目光有些冷,“身为神梦谷的人,最不该怀疑的便是你。”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大约最近有些多虑,”边飞尘目光不经意地略过白墨,“若命数天定,还要人力做什么?”
“命数天定,但谁又能说自己能揣测天意,”公仪林心思没有任何动摇,“我们卜算,测运,不过是趋吉避凶,也许有时能触及命数一角,但谁能说做到真正窥探全貌,天意难测,人生本身就有无数种可能。”
“人生本身就有无数种可能,”边飞尘喃喃重复了一遍,回想过去自己走过的路,曾遇到过无数种选择,他偏执过,愤怒过,但现在忆起,只觉得千万种选择最后还是指向同一条路,同一个人,人生真的有无数种可能么,为什么他觉得只有一种?
似乎看出他眼底的惆怅,公仪林轻声道:“你觉得只有一种选择,因为那就是你心之所往。”
边飞尘眼前一亮,仿佛一瞬间明悟了什么,目光灼灼,他所有的执念,因白墨而起,那是他心之所往,最后走向的结局无论是喜是悲,自然也只与那人有关。
他看着白墨的眼神渐渐明朗,后者表情没什么变化,眼中却有一丝笑意。
“多谢前辈。”边飞尘看着公仪林,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我这就回师门,”顿了顿,他抬头看向白墨的方向,“和他一起。”
公仪林点头,“此行已经耽误了太久时间,你是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