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离开乔家前的自己,住着大房子进出大商场,生活就像包装精美且虚假的礼物盒,跟充满油污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她似乎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沾染世俗和侩气。
“我是跟着你来的。”想不出借口,乔蓁蓁决定实话实说。
池深后退一步。
乔蓁蓁无奈:“又吓到你了。”
池深不语,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她的脸。
乔蓁蓁叹了声气,正要再解释,就听到他哑声开口:“走。”
乔蓁蓁顿了顿,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排斥后,顺从地点了点头,背着书包独自转身,朝着来时的路慢吞吞走。
走了一段后,她忍不住回头,猝不及防与池深对视了。池深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头,对视的瞬间眼眸微动,但也没有避开视线。
“我走啦!你回去吧!”乔蓁蓁笑着招了招手,这才扭头离开。
池深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薄唇再次抿起,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他看着乔蓁蓁的背影逐渐消失,许久都如雕塑般静立不动。
“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光头斥了一句。
池深垂下眼眸,转身回到案板前继续干活,开膛、破肚、再切块装袋。
光头看着他冷淡的模样,气不顺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水桶:“整天木着个脸,跟谁欠你八百万一样,要不是我跟你妈,你早饿死了知道吗,你个白眼狼的东西!”
“行了,不就是少杀两条鱼吗,别动不动就骂人,”中年妇女一反先前的刻薄,嗑着瓜子笑道,“找个有钱媳妇儿可比卖鱼重要多了,最好是独生女,一结婚钱都是咱们的。”
“得了吧,你真当人家有钱人傻啊,玩玩还行,真要结婚,人家爹妈第一个不同意。”
“那有什么,只要怀上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池深表情冷淡,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哎哟你怎么回事,都给我剁成肉泥了!”客人看到案板上血肉模糊,当即抱怨起来,“你剁成这样,我可不要啊。”
池深停下刀,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苍白的脸上溅了血水,白与红颜色分明。客人咽了下口水:“麻、麻烦给我包起来。”
池深沉默许久,将案板上的鱼刮进垃圾桶,又重新给他选了一条。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乔蓁蓁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一进门就和母亲撞上了。
蓦地见到年轻了十岁的母亲,她眼睛一酸,一整天悬着的心彻底落到了实处:“妈。”
“你跑哪去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是要急死我吗?”秦静看到她后松了口气,眉头却紧紧皱着。
乔蓁蓁顿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看:“关机了,没收到。”
秦静横了她一眼,一边念叨她一边把脚上的高跟鞋换下。
乔蓁蓁趴在鞋柜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四十出头的秦静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就连出门找闺女,也要涂上口红穿上高跟鞋。
将近二十年的贵妇生活,让她看起来不大有烟火气,却也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家庭主妇一样,一天到晚喜欢唠叨抱怨,找老公孩子的麻烦。以前的乔蓁蓁烦不胜烦,每天都跟她顶嘴吵架,可时过境迁,见过离婚后彻底沉默寡言的秦静后,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过去的她。
“你脚上套的是什么?塑料袋啊!脏兮兮的怎么敢进门,快给我扔出去,阿姨刚拖的地,全被你踩脏了,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贴……”秦静一抬头,就对上乔蓁蓁含笑的眼睛,剩下的抱怨瞬间噎在了喉咙里。
“妈妈,我好想你。”乔蓁蓁说着,张开手臂突然把人抱住。重来一次,自己要好好保护这样的她,不让她像前世一样,像离土的玫瑰一般快速枯萎。
秦静愣了愣,却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她松手后忧心忡忡地问:“你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没有啊,我好好的。”乔蓁蓁回答。
秦静皱眉:“那你这是……”
乔蓁蓁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傻乐。
秦静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嗔怪:“傻不傻啊你。”
“妈,我叫司机给你带奶茶了,你喝了吗?”秦静喜欢甜食,尤其是奶茶蛋挞一类的。
秦静点头:“以后别带了,带回来都凉了。”
“凉了?”乔蓁蓁闻言冷笑一声。
她走的时候,赵恋乔还在学校里,司机去哪了似乎不难猜。
“有什么问题吗?”秦静问。
乔蓁蓁回神:“啊,没有,妈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母女俩早就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秦静闻言立刻问。
乔蓁蓁:“你能给我换个接送的司机吗?”
“可以啊。”秦静点头。
乔蓁蓁顿了一下:“不问原因?”
“换个司机而已,有什么好问的,”秦静斜她一眼,“你又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既然提出换了他,肯定是他让你不高兴了。”
“谢谢妈妈。”乔蓁蓁开心了。
她今天笑得格外多,秦静也跟着心情好,母女俩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乔蓁蓁打着哈欠回了卧室,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回忆今天重生后经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