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如此。
本该如此。
简静思忖片时,决定仍然按照倒叙阅读,而非直接查看最早的那一篇。
她得慢慢靠近他。
——
又做噩梦了。
梦里已经看不清他的脸,教授说,这是我最先遗忘的部分,代表他的样貌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也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的声音,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教授说我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是他说过的话——但我完全没有意识到。
教授建议我写下来,然后一条条反驳,他说我是被催眠了,那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所以我必须学会分辨。
ps:反正医院里没有事做,给我读的书全都是英文、法文要么瑞典文,中文小说叫《fox volant of the snowy mountain》。
在逗我吗?
哦,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
——活着就有数不尽的痛苦,流不完的眼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这该怎么反驳?
头疼,想吃冰激凌。对了,冰激凌是很好的,蛋糕和炸鸡也很好,如果没有被生下来,就吃不到这些了。
还有,还有很多快乐的事。
和同学一起玩很快乐,写故事给别人看很快乐,看电影也很快乐。
人的一生,果然还是高兴比痛苦多吧!
ps:最近没有作业,我的痛苦更少了。
——
啤酒罐空了。
简静一滴都没倒出来,只好暂时停下工作,从冰箱里再拿出两罐。为了不妨碍阅读,她插了根吸管,边喝边看。
讲真,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否则大半夜的看这种日记,汗毛都要竖起来。
一口气灌下三分之一,继续。
叙述更沉重了。
——
今天我和教授在花园里散步。他说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多晒太阳,感受大自然的呼吸。
我不想动,但看在威廉的份上。
威廉是只金毛。
教授很烦,我知道他是好意,他一定要给我做个实验。
花园里开着很多月季,他问我,花是开着好,还是凋谢了好。我说开着的时候很好看,凋谢了也能当花肥。
老头的中文不错,拽了句诗,化作春泥更护花,对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然后,他让把我花摘下来,不,准确地说是连根刨出来,烧掉变成灰,然后洒在地上。
这活干着可累,他是不是就想折腾我?
等我做完,他指着那挫灰和旁边的花,问我,别去管价值,你说,开着美还是死了更美?
我必须承认,鲜花比花肥好看。
“我们不必丑化死亡,但也不该美化它。”教授说,“任何人——我是说,不管有没有接受过教育,是贫穷还是富贵——都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想反驳他,可又不知道……也许,但……不,我不能忘记,不可以……我需要记得,我不能忘记!
——
时间线越往前推移,日志的底色越是昏暗。
死亡的阴影也愈发浑重。
为什么会有人赞美死亡呢?他到底想干什么?
——
他说过,人是很脆弱的动物,不吃饭就会饿死,不喝水就会渴死,生病了,受伤了,很快就会死掉。
为了维持脆弱的生命,人们必须做很多不快乐的事。成年人痛恨工作,如同学生痛恨上学,可这都是不得不做的事。
只有这样,才能赚到钱,购买食物衣服,免收饥寒,才能有钱治病,不至于早早死去。
可这是有意义的吗?工作上学很痛苦,生病受伤很痛苦,承受这么多痛苦,仅仅是为了活着,活着不就都是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