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垂花门,她下了马车,脚步有些虚浮无力,上台阶下台阶那么几步,分外吃力。坐到青帷小油车上的时候,她头晕目眩起来,随后更是眼前一黑。
电光火石间她反应过来,含笑的提醒、袭朗的恼火,都在担心那个可能。
她的心完全悬了起来,吩咐蔷薇:“去请卢大夫过来,走侧门,不要惊动府里的人。”又唤铃兰,“去帮我跟老夫人说一声,我今日乏得厉害,不能过去请安了。”
两名丫鬟称是而去。
到了清风阁,两名二等丫鬟看出她神色有异,面色发白,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香芷旋没有拒绝。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特别厉害。躺在床上,确定自己没有哪儿疼,这才略略心安。
等待的光景最是难熬,卢大夫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袭府。她索性反反复复背诵千字文,让自己睡一会儿。天大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她得先睡一觉,让卢大夫把脉确定情形之后,再量力而为。
恍惚间,她想着,谁说自己什么症状都没有了?近来不能控制情绪的时候不少了,例如香家老太太、大太太那次的事,例如今日傻乎乎陪着安哥儿掉眼泪的事……这应该算是一种症状吧?只是不会有人对外人道罢了。
她并没睡沉,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隐约听到了袭朗的语声、丫鬟提及卢大夫,她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袭朗走进来,看着她,蹙了蹙眉,“今日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注意些。”之前她自己知道轻重,凡事都只是动口不动手,今日倒好,抱着安哥儿半晌,又急匆匆去往秦府,这要是真的有喜,又碰巧动了胎气……
他阻止自己再往下想。
香芷旋自知理亏,一时间也没法子跟他解释心绪紊乱情绪不受控制,只是问道:“卢大夫是不是来了?”
袭朗颔首,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转头唤丫鬟请卢大夫进来把脉。
她起身转去临窗大炕的一侧坐了。
袭朗又蹙眉。
她当做没看到。
卢大夫走进来,为香芷旋把脉,末了,漾出喜悦的笑容。
民间大夫不似太医院的人那样夸张——他给袭朗和香芷旋先后行礼,“恭喜恭喜,夫人是喜脉。”
“是吗?”香芷旋的眼睛倏然一亮,手不自觉地落在了腹部。
“正是。”卢大夫笑道,“两个月左右了,明日夫人不妨请太医来把脉确认。”
“好啊。”香芷旋一时恍惚地笑起来,随后忙又问道,“胎象可好?我要不要服安胎药?”
卢大夫笑着说这就去开安胎的方子。
室内服侍的丫鬟齐齐矮了半截,笑着道贺。
香芷旋吩咐含笑打赏。
直到卢大夫出门、丫鬟退下,香芷旋才发现某个人似乎太安静了。
她转头看向他,才发现他正一味地凝视着自己,唇畔、眼中都是至温柔的笑意。
那么温柔啊,她从没见过的别样的温柔。
香芷旋对上他视线,发现他是在看着自己,可目光是恍惚的。
高兴傻了?要是真的,应该是几十年不遇的事儿吧?
过了片刻,他还是那样看着、笑着。
她啼笑皆非,“你倒是说句话啊。”
袭朗这才回过神来,到了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笑容完全漾开来,璀璨如夏日骄阳,眸子亮得吓人,“阿芷。”他语声低柔地唤她。
“嗯。”香芷旋好笑地看着他。他这样完全不在她预料之中的反应,把她弄得有点儿懵,“你高兴么?这是高兴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