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破阵子 第86节(1 / 2)

宋允煦道:“其实都怪我,我若给她名分,老四也不敢动她。她这样的女子,论品貌才情,哪一样输给那些大家闺秀,偏偏落于风尘,真正是老天无眼。”

章衡折柳在手,兀自出神,没有接话。

宋允煦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丽泉,你若有中意的女子,尽早娶回家才是,莫要步我后尘。”

他说完便转过头去,章衡看着他的后脑勺,眼神捉摸不定,手指将一片柳叶揉搓成泥,薄唇微动,叫了一声殿下。

宋允煦听他声音异样,不觉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怎么了?”

章衡深深一揖,道:“微臣两年前偶遇一女子,心甚爱之,不能割舍,还望殿下成全。”

宋允煦心想这女子身份必然很不一般,凭他自己难以求娶才有这话,却不知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一桩惊世骇俗的奇闻,笑吟吟道:“我只当你断情绝爱,不想你早有意中人,快说是谁?”

章衡看看身后,宋允煦会意,挥手示意随从后退。

章衡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道:“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刑部主事范宣。”

宋允煦惊得目睁口呆,半晌说不出话。

章衡抬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将早已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范宣其实是她兄长的名字,她本名范荷,家人皆在保定府那场洪灾中丧命。微臣救下她时,她也只剩一口气,调养半年才恢复。”

“这半年里,微臣常去看望她,她对微臣十分依赖。彼此情意渐深,微臣欲聘她为妻,她却说不想嫁人。微臣问她想做什么,她说她兄长十年寒窗苦读,只为日后做个好官,报效朝廷,不想天妒英才,叫他壮志未酬身先死,她想女扮男装,代替兄长科考做官,完成他未竟之事。”

“微臣自知此乃欺君之罪,然爱其美貌,怜其才华,敬其勇气,便答应了她。”

宋允煦听到这里,舌头总算能活动了,怒喝道:“章衡,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美人关

“章衡,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宋允煦一声怒喝,指着章衡的手微微发抖。章衡苦笑道:“这一年多来,微臣日夜不安,她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但她才华横溢,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微臣看她金榜题名,比自己当年还欢喜。人生苦短,知己难求,荣华富贵,儿孙满堂都不及她重要。能助她实现这一心愿,微臣死而无憾。殿下若能成全我们,做一对长久夫妻,便是天外之恩。微臣和小荷结草衔环,感激不尽。”这一番话除了小荷二字,皆是肺腑之言,情真意切,听得宋允煦胸腔震动。才刚失去红颜知己的他,怎么能不明白章衡的心情?又怎么忍心让另一名才女香消玉殒?这是千载难逢,揭开秘密的好时机。

“章衡,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宋允煦一声怒喝,指着章衡的手微微发抖。

章衡苦笑道:“这一年多来,微臣日夜不安,她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但她才华横溢,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微臣看她金榜题名,比自己当年还欢喜。人生苦短,知己难求,荣华富贵,儿孙满堂都不及她重要。能助她实现这一心愿,微臣死而无憾。殿下若能成全我们,做一对长久夫妻,便是天外之恩。微臣和小荷结草衔环,感激不尽。”

这一番话除了小荷二字,皆是肺腑之言,情真意切,听得宋允煦胸腔震动。

才刚失去红颜知己的他,怎么能不明白章衡的心情?又怎么忍心让另一名才女香消玉殒?这是千载难逢,揭开秘密的好时机。

宋允煦不傻,一下便洞悉了章衡的盘算。他素知这位年轻的刑部侍郎胆识过人,心思缜密,但此时看着他,不免有些被他算计的心惊。

他甚至怀疑他这番说辞是否真实,也许范宣的身份不只是范荷这么简单。

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一口事已至此,无可奈何的气,伸手在章衡肩头重重一拍,道:“你啊,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过不了美人关的英雄便有了弱点,不足为患。

章衡知道他算是应下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扑通一下落回原处,面带愧色,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此事固然棘手,宋允煦却并没有不高兴,一来章衡敢把此事告诉自己,显然是相信彼此间的情谊,二来由此看清他的软肋,日后更加放心。

至于范荷的身份是真是假,宋允煦并不打算深究,水至清则无鱼,自己只要知道章衡对范荷用情至深,这是他一辈子的软肋,便足够了。

却说刘密在灵宝县的客店里养伤,每日与月仙共处一室,受她照顾,免不了许多尴尬,总是变着法子逼她走。

“三当家,你知不知道自己夜里会磨牙?吭哧吭哧,好大的动静,吵得人一宿没睡着。”

月仙一醒来便听见他抱怨自己,没好气道:“我每日给你端茶倒水,更衣换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磨个牙怎么了?”

刘密道:“你看你服侍我,我也不领情,何必呢?”

月仙知道他想气走自己,偏不走,要来两团棉花丢给他,道:“不爱听你就把耳朵堵上!”

男人想气走一个女人,多的是法子,无奈刘密面薄心软,难听的话说不出口,无耻的事做不出来,就这么和她过了十余日,尴尬都变成了熟悉。他甚至知道月仙喜欢吃辣,爱用玫瑰花香的澡豆,夜里会磨牙,起床气很大。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有右臂还不能动。大夫叮嘱他多晒太阳,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月仙陪他出门散步。

客店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座寺庙,红墙灰瓦,大门八字开。两人走进去,见东配殿后有一面墙的壁画,色泽鲜艳,画的是沙弥守戒自杀的故事。

月仙看得明白,偏问刘密:“刘大人,这画的是什么?”

刘密以为她真不知道,讲道:“是佛经里的一则故事,说一名沙弥自小在寺庙修行,长大后造诣很深,能够摒弃七情六欲。他和师父靠寺庙附近的一位居士供养。一日居士阖家外出,只剩下小姐在家。小姐忘记给寺庙送饭,师父久候不至,便让沙弥来取饭。”

“小姐正值怀春之年,见了年轻俊美的沙弥,心驰神荡,待他进来关门落锁,一把握住他的手,欲以身相许。沙弥挣脱不得,便说要先去佛前忏悔。”

“小姐让他在自家佛堂里忏悔,半晌不见他出来,进去一看,血流满地,沙弥已经刎颈自杀。小姐惊得魂飞魄散,昏倒在地。居士回来后,唤醒女儿,听她说了事情经过,敬佩沙弥的操守,上奏朝廷,赞其坚贞。国王以香木火化沙弥尸体,修塔供养,让世人凭吊。”

月仙听罢,点了点头,看着沙弥刎颈自杀的那一幅画,道:“真是个傻和尚。”侧首对刘密道:“其实这个故事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听刘大人讲来,别有一番滋味。”

刘密咬了咬牙,暗道就不该搭理她。

寺庙后面有一片枣林,碧荫荫的枝桠间结满了青枣,风一吹,摇摇晃晃,珊珊可爱。

月仙跃到树上,挑个大的摘了往下面扔,道:“刘大人,接着!”

刘密只好用衣摆兜着,道:“也不知熟没熟,你别摘那么多。”

月仙想想也是,摘了几个便跳下来,让他先尝。

刘密咬了一口,眉眼舒展,似乎甜到了心里。月仙见状,方才拿起一个,一口咬下去又酸又涩,急忙吐出来,道:“这个没熟!”

刘密得意道:“我这个甜得很。”说着又要咬,被月仙抢过去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