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站在走廊拐角处,听到这里,转身便往学生寓所走。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看晚词的目光都充满了敬佩。
晚词心想这国子监真是人才济济,有会唱戏的,有会说书的,日后若是仕途不顺,倒也不愁出路。
章衡走到这里,听朱海通说得有趣,笑了一笑。他个子高,晚词一眼便看见他,转头拉了拉朱海通的衣袖,道:“别说了,教习快来了,进去罢。”
王教习走进课室,众人已各就其位,点了一遍,除了隔三差五告病的余曾,只有家荃没来。一名与家荃走得近的学生见王教习问起,便说家荃有事去见孙尚书了。王教习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晚词觉得不大对劲,又想家荃去见孙尚书也是很寻常的事,或许是自己多心了。章衡和刘密也是这般心思,各自不言。
中午吃饭时,来了一名公人,走到章衡面前道:“章公子,苏大人有要事相请。”
章衡知道他是苏主事的手下,不免问道:“是何要事?”
公人道:“早上在那采花贼的住所搜出一件东西,似与宝珠禅院的无头女尸案有关,苏大人想请公子去认一认。”
这两件案子怎么会有联系?章衡甚是诧异,想了一想,道:“正林,你也去罢。”又道:“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
第二十七章
寒门子
这一上午,教习们也在议论赵小官人智擒采花贼一事,赵公始知女儿昨晚在春柳棚的风光事迹,又听这个夸她小诸葛,那个夸她智多星,一片赞美声中,赵公面上有光,心中欢喜,真不枉生了这么个女儿,中午见了她却不好夸奖。
毕竟姑娘家逛勾栏实在不成体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是褒奖了。晚词望见父亲眼角眉梢的笑意,心知他都听说了,今后再逛勾栏便有了个正经名目,暗自偷乐。饭吃了一半,下人说章衡求见,赵公让他进来。章衡向赵公行过礼,道:“适才刑部来人,说在采花贼了听的住处发现一件东西,似与无头女尸案有关,学生想请商英一道过去看看。”赵公知道女儿巴不得凑这份热闹,点点头,道:“你们去罢。”晚词一直以为章衡不甚待见自己,见他来请,其实有些意外。她走在他身旁,春风穿堂而过,吹得彼此衣袖摩擦。她闻着那股淡而凛冽的香气,为这份意外说不出的高兴,却又不想这份高兴被他察觉,心在鼓舞,面上故作淡然。刘密料到章衡是去叫她了,这两件案子都有她的功劳,断无撇开她继续的道理。章衡看似冷淡,其实颇晓世故,有本事,又不贪功,无怪乎姚尚书喜欢。公人驾着马车往刑部去,晚词从未去过刑部,想来那里都是刑具,堂上坐着个不苟言笑的刑部尚书,两边站着一溜儿如狼似虎的官差,动不动拶人打人,就和画上的阴曹地府差不多。“也不知云间在牢里怎么样。”晚词替湘痕担着心。章衡道:“姚伯已经觉得这是一桩冤案,不会为难他的。”晚词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云间父母无权无势,底下那些人能不作践他么?”章衡道:“你也把他们想得太短浅了,倘若真是一桩冤案,云间释放之后,恢复功名,将来做他们的长官也未可知,这一点他们想得到的。”刘密接着他的话道:“何况云间和孙小姐的事抖了出来,待他高中,孙尚书为了遮羞,十有八九会成全他们,那些人想到这一层,更不敢为难他了。”晚词不及他们经历多,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听了才明白,感叹道:“原来在衙门里当个底下人还要瞻前顾后,费尽神思。”刘…
这一上午,教习们也在议论赵小官人智擒采花贼一事,赵公始知女儿昨晚在春柳棚的风光事迹,又听这个夸她小诸葛,那个夸她智多星,一片赞美声中,赵公面上有光,心中欢喜,真不枉生了这么个女儿,中午见了她却不好夸奖。
毕竟姑娘家逛勾栏实在不成体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是褒奖了。
晚词望见父亲眼角眉梢的笑意,心知他都听说了,今后再逛勾栏便有了个正经名目,暗自偷乐。
饭吃了一半,下人说章衡求见,赵公让他进来。
章衡向赵公行过礼,道:“适才刑部来人,说在采花贼了听的住处发现一件东西,似与无头女尸案有关,学生想请商英一道过去看看。”
赵公知道女儿巴不得凑这份热闹,点点头,道:“你们去罢。”
晚词一直以为章衡不甚待见自己,见他来请,其实有些意外。她走在他身旁,春风穿堂而过,吹得彼此衣袖摩擦。她闻着那股淡而凛冽的香气,为这份意外说不出的高兴,却又不想这份高兴被他察觉,心在鼓舞,面上故作淡然。
刘密料到章衡是去叫她了,这两件案子都有她的功劳,断无撇开她继续的道理。章衡看似冷淡,其实颇晓世故,有本事,又不贪功,无怪乎姚尚书喜欢。
公人驾着马车往刑部去,晚词从未去过刑部,想来那里都是刑具,堂上坐着个不苟言笑的刑部尚书,两边站着一溜儿如狼似虎的官差,动不动拶人打人,就和画上的阴曹地府差不多。
“也不知云间在牢里怎么样。”晚词替湘痕担着心。
章衡道:“姚伯已经觉得这是一桩冤案,不会为难他的。”
晚词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云间父母无权无势,底下那些人能不作践他么?”
章衡道:“你也把他们想得太短浅了,倘若真是一桩冤案,云间释放之后,恢复功名,将来做他们的长官也未可知,这一点他们想得到的。”
刘密接着他的话道:“何况云间和孙小姐的事抖了出来,待他高中,孙尚书为了遮羞,十有八九会成全他们,那些人想到这一层,更不敢为难他了。”
晚词不及他们经历多,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听了才明白,感叹道:“原来在衙门里当个底下人还要瞻前顾后,费尽神思。”
刘密笑道:“大到宰相,小到狱卒,其实都是给官家当差,都不容易。”
刑部有牢房,占地颇广,此时并未审理案件,大堂清清静静,上方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两旁有一副对联:看阶前草绿苔青,无非生意。听墙外鸦啼雀噪,恐有冤情。
走到后院,只见中间一条砖砌甬道,两旁扎着两重细巧篱笆,篱笆内一畦青菜,边上还有一架瓜棚,结了四五个瓜,垂垂欲坠。
这番田园风光与晚词想象中的阎罗殿截然不同,一时诧异地东张西望,好像走错了地方。上首一屋,高槛曲栏,是姚尚书的值房。他穿着一领绯色软缎官袍,正坐在椅上和苏主事说话,见他们来了,止住话头。
三人上前行礼,晚词动作一顿,定定地看着紫檀木桌上的香囊。这香囊颜色式样都和家荃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绣的是银蛇缠兔。
章衡和刘密也看见了,又惊又奇,章衡问道:“姚伯,这香囊是从了听那里搜出来的?”
姚尚书点了点头,道:“之前听你说家荃有一个金蛇缠兔的香囊,应有一个银蛇缠兔的香囊在与他相好的女子身上,我便告诉了景期,让他留意。上午他去了听的住处搜检赃物,发现了这个香囊。你们看看,和家荃那个可是一对?”
章衡知道晚词心细,接过香囊便递给了她。
晚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闻了闻,笃定道:“是一对,这里面的香料很特别,不会是巧合。”
姚尚书打量着她,微微笑道:“想必你就是帮我们捉住采花贼的小诸葛了。”
晚词听他这么说,倒有些害臊,脸红道:“大人谬赞,学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使然罢了。”想了想,又道:“既然这个香囊在了听那里,他多半是见过那名女子的,何不让他去认尸?”
姚尚书道:“我们正有此意。”
苏主事道:“那卑职这就叫人把尸体运过来。”
姚尚书点点头,道:“你们坐罢,等尸体运来了,看那了听怎么说。”
三人道了谢,在一张圆桌旁坐下,差役端来三盏香茶,晚词吃了几口,心头却发寒。倘若那具女尸真是家荃的相好,她怀着身孕,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寻他商议对策。家荃为避人耳目,必然要给她安排住处,又不能常去看她。
了听那晚险些被抓,又受了伤,不敢再去官邸犯案,或许便在逡巡中发现了这可怜的女子,趁家荃不在时,潜入房中,犯事后拿走了她的香囊。
家荃原本杀心已起,见她被人奸污,更无怜惜。他心思缜密,知道香囊被了听拿走,今日又听说他被抓,难保不会溜之大吉。
晚词刚想到这里,便听见章衡道:“姚伯,恐怕家荃知道了听被抓,已经逃跑了。”
姚尚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棺材运来放在一片空地上,六名狱卒押着了听走过来,他戴着特制的重枷,脚上缠着镣铐,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的样子。饶是如此,周围还站满了衙役,生怕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