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张承则还道是玩笑话,如今他一想到这个叫世子偏宠的也叫枝枝、也姓黎的人也许真的是魔教教主,当即毛骨悚然,冷汗都下来了。
萧涵笑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张承则识趣,边哆嗦边飞快点头,我知道,我不说!
其实萧涵说完就想到黎秩就在他府上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太久,见过黎秩的江湖人,一定能认出他来,黎秩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而萧涵又无意让黎秩易容,黎秩教主的身份不算麻烦,那张承则说不说出去都没关系。
然而张承则虽然跟他跟久了,到底还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怕萧涵这个整日戴着笑脸的世子也,也怕江湖上多年前就已是凶名远扬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他看来的黎秩像要杀人的注视下,他双手合十,一脸后怕地说:黎公子,方才得罪您的是我爹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女儿,跟我们家不亲近,我不知道她要来抢世子,冤有头债有主,您应该不会迁怒到无辜的我身上吧?
黎秩缓慢眨眼,并不说话。但他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气势,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能将人压得死死的。
张承则问:您不会杀我吧?
看来他从前魔头的名声真的很差,看着面前这个被吓坏的纨绔子弟,黎秩眸中略过一道微光,语调轻缓道:死在我手下的人,一是恶人,二是仇人,你认为,你占了哪一条?
他的嗓音天生清澈,透出一股沁凉,是一种听着非常舒服的声音,然而配合在这样的语境下,在张承则看来,却仿佛悬在脖子上的凶器。
张承则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我好像,都不是啊?
黎秩置之一笑,浅淡得眨眼逝去,他有好颜色,张承则也不敢乱想,只知魔头一笑是要人性命的。
萧涵见黎秩玩的开心,便没有出言,将三郎扔进燕三怀里,才轻轻牵起黎秩的手,我们回府吧。
黎秩应了一声,随他起身。
张承则提心吊胆的跟着起来。
黎秩忽地一顿,张承则浑身僵硬不敢再动,他还记得他刚才见到黎秩时喊出了一句不大好的话。
却见黎秩扬唇轻笑,说道:可知道都有哪些人惦记世子的,回头写一份单子送到王府来,多谢。
张承则听完后整个人呆住,刚才魔头跟他说了什么?原来不是要杀他啊,他不由自主大松口气。
而得月楼的许多客人都听清了,几乎都在不可思议地看向世子的新宠,这是要防世子偷吃的意思?
萧涵闻言一顿,揽住黎秩将人半拥在怀里,想找到那些人?你放心,往后不会再有人冲撞你了。
不,黎秩拿眼角斜他一眼,看上去颇有些孤清冷傲的味道,又带着几分狡黠,我自己解决。
萧涵好奇道:怎么解决?
黎秩淡淡道:自然是从根源解决。他深深看了萧涵一眼。
萧涵突然感到后背泛凉,干笑两声附和道:那听你的。
二人就这么说好了,但刚走下楼梯没几步,萧涵猛地想起什么,松开黎秩往回跑,叫他等一会儿。黎秩几人便只好在楼道上等着,只见萧涵回到张承则那边跟他说了两句话,很快就回来了,怀中多了一堆厚厚的书。
看清楚那些都是什么书,黎秩挑了挑眉稍,有些不解。
萧涵将怀里的书都给燕七拿着,便重新牵起黎秩微凉的手,边走边笑说:是让张承则搜罗来的话本,都是最新、最有趣的,你在家里若是无聊了便看看打发时间,等过几天我就忙完了,到时候天天在家里陪你。
黎秩的爱好并不多,好吃、看话本,萧涵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他,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可见到萧涵眼底的淡淡乌青时,不由得想到出门前王妃说过的话,心头着实揪了一下,他再一次想到,萧涵对他真的很好,很好。
萧涵牵着人出了得月楼,走进人来人往的街道时又小心地伸出手臂护住黎秩,低头一看却见黎秩呆呆看着自己,他眉头一紧,有些担忧。
可是不舒服了?
黎秩漆黑的眸子闪烁了下,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了一声无事,同时握紧了与萧涵交握的手。
萧涵半信半疑,有些怀疑黎秩还在想着刚才让张承则整理的什么看上自己的姑娘的单子,心想莫非黎秩是在吃醋吗?黎秩终于开窍了?
回去的路上,萧涵忍不住用期待的目光明里暗里地观察黎秩,想看看他吃醋起来是什么样子,又因他可能是在为自己吃醋而感到暗喜。
然而直到回到王府,黎秩都没什么不同的反应,因为三郎习惯地吃饱了就睡,黎秩反倒是帮忙照顾了小孩一路,温柔的让萧涵眼红极了。
可惜将黎秩送回王府后,因为先前平阳王积攒下来的公事,萧涵不得不又出了趟门,没时间多多观察,直到入夜才回来,刚好赶上吃饭。
用饭后二人携手回房,见黎秩神色如常,显然不想跟他说为什么要拿到那个名单,萧涵也没敢问
他后来仔细想过黎秩说的那句话,什么叫从根源解决,为何要特意看他一眼?意思可不就是把他这个根源解决了吗?萧涵敢保证,倘若他要是干了什么对不起黎秩的事,黎秩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然后收拾包袱走人。
所幸他别无二心。
所以黎秩不会走的。萧涵想开了,安安心心去看医书了。
天气渐凉,萧涵养的那只小白猫不再在外头池子里盯着小金鱼了,却总喜欢挨在萧涵脚边打瞌睡。
其实这只小猫就是萧涵去衢州找黎秩时随手捡的,压根就不叫枝枝。黎秩从不搭理这只小猫,但也没说要扔,萧涵便叫人养在院里了。
黎秩坐在边上喝着药,与萧涵说他出门做了什么,漆黑眸子里清楚的倒映着暖黄烛光下捧着医书却在他说话时望着他认真聆听的萧涵。
听黎秩说到皓月山庄,萧涵才想起那边还有一个被他外放的燕青,怕黎秩误会,赶紧同他解释。
燕青在外面待久了,不习惯跟在我身边,王府里暂时也没什么闲职,我便叫他去襄阳办事,那时听说白护法似乎有些困难,我就让燕青在那边帮忙照看一点。对了,我在回来的途中去过皓月山庄,那里真的很好。
黎秩倒不是责问,闻言轻轻颔首,我知道,有劳你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客气话。萧涵眸光闪烁,又有些小心地问:枝枝,今日你在得月楼当众露了脸,你的身份恐怕瞒不了多久了。我其实也有一些考量,你的身份暴露并没什么,只是我没问过你,就在外面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一脸忐忑地问黎秩,你会生气吗?
黎秩反问:你想怎么办?
萧涵犹豫着说:请旨求皇上为我与伏月教教主黎秩赐婚。
请旨赐婚?
黎秩脸上的平静有了一丝裂缝,他本能想要拒绝,这绝非小事,他不想连累平阳王府,可看到萧涵眼底的期待时,他便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他自是愿意相信萧涵的,将一切都交给他,只是难免不安,他们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