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谢谢官爷。”
可是他连灯都提走了,牢房潮湿又黑,裴璃看不清路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墙走进去。
周临从草堆里撑着上半身来,慌道:“阿璃,不要过来!”
裴璃:“为什么?周临你怎么了,他们对你用刑了?”
其实是意料之中,他一向为众矢之的。如今成为阶下囚,自然不乏落井下石者。若不是已经现行新律,罪犯暴死狱中要追责于堂官差役,只是怕周临早死了。
现如今,左右还是捡了条命。
只是动不了了,被打断了腿日夜只能趴在草席之上。他害怕裴璃看见自己的模样,害怕她看不清路,牢房地砖湿滑而跌了身子。
“阿璃,不要过来,我很好。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好不好。”
周临看着月光下的裴璃,穿着差役青灰的官服,头发全控在小髻上用帷帽收着,露出来一整张干净小巧的脸。
其实她不一点都不像一个将军,并不算英气。更多的灵动机敏,更像养在京城里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裴璃听见他压着痛苦的声色便猜到他不好,执意要扶着墙根走到周临蜷缩的角落。蹲下身子摸索到他的直挺挺的双腿,凌乱的衣服,还有流泪的眼睛。
那是周临数日来唯一触碰到的温度,让他贪恋不舍。
“阿璃,云浦……云浦不是我的孩子。我至始至终只有你,只有和你这个唯一的孩子的。”
本是有千言万语,周临都咽在了肚子里,只她解释这一句。
“好,我知道了。周临,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你要挺住,等我救你出去。”
裴璃跪在周临面前抱着他,伸手一点点的给他捋顺头上的乱发,用袖子擦干净他脸上的污渍。
她知道他向来最喜净,风月般的人跌落进泥里来,让人止不住的心疼难过。
周临闻着她身上的温馨,重重地吁出心中的浊气。
“阿璃,当务之要不是救我,是云浦。陈太师和司徒澜庭此等离间我们君臣之意,在于兴起内乱,觊觎西褚边关。所以在云浦尚有皇权,陈太师还不敢轻言废帝之际,你一定要进宫护住他。其一,让辜延之将军统帅禁军入住大内。其二,我以云浦之名留有你两道圣旨,第一道,封你为昭武将军统帅裴家军奉天靖难;第二道,陈太师恐有迎立藩王之意,你派人奉旨前去北枳要抢在陈太师之前将庆王带到京师。还有,你可记得我给你的那支金簪。那是号令狼玄月暗卫的诏令,你已到京经山今夜便会前去找你。从今以后,经山和玄月暗卫悉数统归你调遣。”
“好,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在,定不会叫那老贼得逞。”
原来那金簪并不是什么贵妃娘娘之物,而是调遣暗卫令。
裴璃恍然大悟,看着高墙上透着月光的小窗,眼中退去难过无措露出凶光。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良久后才哑声道:
“周临你要坚持住,不要死。等我来接你回家,你要记着我们还有孩子,你不可以丢下我们知不知道。”
“好,可……可是阿璃,我的腿若是……”
周临害怕他的腿再也好不了,落下了终身残疾。
“那你也要好好活下来,周临我不管你是残了还是如何,我只要你活着。我出去会尽量打点,不会再见你受那么多苦的。”
裴璃的眼泪倔强的含在眼框里,将周临放开抓着他的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哭笑道:
“你看它长大了,你不要食言知道吗?”
“好……”
周临忘神的摸着她已经藏不住了的小腹,心疼不已,“对不起,让你和孩子如此辛苦。”
“不要说对不起,你要等我救你出去,好吗?”
“嗯,我等你。出去吧,小心地上滑。”
周临半躺在地上连扶裴璃走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那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墙边走出去。到了牢门前,适才那差役也提着灯回来了。
“时辰到了,走吧!”
裴璃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角落,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安慰它。
“别怕,有娘在。”
她靠在污墙下喘了半天,肚子的抽痛才舒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