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通河,司徒澜庭的信也没传来。裴璃有些失望,不过好在此事和周临也算说开了。他既答应将军属尸骨送回珈蓝,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歇息过一日后不多做停留,周临便命人日夜兼程赶路,不过半个月就抵达了京师。
那日南都天气甚好,春日暖阳,从京郊到皇城都是迎驾的仪仗。
他果真是担着司礼监掌印的名,掌得是摄政王的权。巴结他的礼部尚书用的皇帝的规制仪仗迎接,奏的是短萧铙歌。
内阁首辅方明净亲率百官跪地迎接,“臣等恭迎的九千岁平定夷疆,凯旋归京。”
周临从通河便于裴璃分乘,乘着自己那堪比皇帝鸾驾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入京。
他是半分气焰不收敛,耀武扬威的进京。
“我说了,何必弄得如此阵仗迎接,下次不许了。”
周临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嘴上虽说的下次不许了。可地下的人还听得出来,他必是受用了。
“是,臣等必定谨遵九千岁训诲。请九千岁移驾广安宫,皇上赐宴为九千岁接风洗尘。”
周临隔着銮驾帷幔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下的群臣,笑道:
“都起来吧,平定赤狄,收复失地。我与皇上,与群臣同喜,都随我入宫去见皇上。”
“臣等遵旨。”
銮驾外又是乌泱泱地叩地呼应,周临的车驾随着仪仗行在最前面,一众朝中大员揣着手跟着入城。
只是这喜,也只是周临阉树一党的喜。他这回了京,地下的人便是有了主心骨,走路说话的气势也硬挺了几分。
陈太师一党就见不得喜了,瞧见周临回京这耀武扬威的阵仗恨不得上折子参死他逾制之罪。又摄于他的权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暗忍着积蓄里亮。
其次,在这场剿灭赤狄的庆功御宴上最高兴不起来的便是裴璃。
原该作为首功的她连上坐吃席,面见皇帝论功行赏的机会都没有。当场直接被周临派人送去了预先备下的将军府,一个不大的二进院子还没周临的后花园大。
她还不知道自己直接让周临撅出了皇帝的庆功宴,回到将军府里还眼巴巴的等圣旨召见自己入宫面圣。
“我……我是不是该穿甲胄面圣啊?”
裴璃虽是掌军征战好几年了,屡立战功。可还从来没见过皇帝,受过朝廷封赏。因而有些懵,傻呼呼的去问将军府新进的侍女。
那侍女想了想,“将军,奴婢想……是不是应该穿官服?”
文禽武兽,秀着补子的绯色官袍。她记得去宫里上朝的大人,都有自己的官袍。
服侍品级管得很严,不能乱穿,让朝中的御史抓住了动辄得咎。
“可是,我没有啊。”
除了一套甲胄,从珈蓝带着的就只有几套便衣了。
“算了,去把我的甲胄拿来了,我不带刀入宫就是了。”
犹豫之下裴璃还是让那婢女将自己的甲胄搬了出来。
她还不知道朝廷的规制,倘若真的是进宫面圣。文乘轿,武骑马,这会儿她的身子骨是连马也爬不上去的。
只是她在将军府等了很久,直到天黑也不曾有圣旨传来让她进宫。
“皇上是不知道我也回来了吗?”
她端坐在堂上眼巴巴的看盯着门外,也不见又太监来传旨。
“将军要不先把甲胄脱下来,穿在身上会不会很热?”
小婢女见她穿着厚重的甲胄已经闷的有些脸红,身上还带着伤便劝道。
裴璃的确是有些热到了,甲胄又重又闷。忍不住伸手擦了擦脸,勉强找补着。
“不必,想皇上的圣旨已经在路来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本是从不在意这些的,如今到南都又真的惦记了起来。
平定赤狄,收复疆土。原该是她的战功,是裴家军的战功,现在好像谁也不提了。
见她不愿意脱,婢女只得拿了扇儿来与她扇凉。
广安宫内,已酒过三巡。周临平定疆夷有功,自开国以来第一次破裂给自己的赏一个异姓克勤亲王。
手底下猫猫狗狗的大小官员都论功了行赏,朝中自然有人不满此行径。率先在一派其乐融融,君臣同乐的宴席上发了难。
“此次平定赤狄之功,九千岁筹措粮草有不世之功。也实赖于仰仗前方将士征战沙场,浴血杀敌。臣等恳请皇上,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上前禀奏的御史中丞贺向,一个半百的老头,为人古板执拗。不愿依附于周临,投了太师门下。
听见他的话,闹嚷嚷的大殿里人声一下就歇了下去,只有留下缕缕丝竹声绕耳。
小皇帝有些懵懂的看向周临,“师傅,裴将军呢?”
早前便收到密信,裴将军也一起归京了。今日人一多起来,没人提起她竟都忘了。
“贺大人所言极是,我周临不过一个小小的押粮官,自然不能前方浴血杀敌的将士相比。我已让内阁拟旨犒赏裴家军众将,自参将以上所有将士着升一级。”
只着升一级,别的竟是都不提了。周临也不心虚,勾唇饮下手中的清酒,又道:
“今夜裴将军身上有伤,路途堪劳。已送至将军府休息,待她身子好些皇上便可召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