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肖景深确实唱得好,按照老人的说法是“有神”的,唱花旦的时候俏丽可爱,唱青衣的时候眼波流转,很是动人。
上好了妆的男人手握水袖走出来的时候,桑杉脑海里的回忆一下子被打破了。
十六岁的少年和三十二岁的中年男人在化妆之后的视觉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差异度可直追翠鸟与麻雀。
肖景深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呆头呆脑的麻雀。
“咳!我找一下调儿。”
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有些不伦不类,男人小心回避着别人的眼神,沉默地站在那儿,慢慢抬起手,用折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
又谁知祸福事顷刻分明。”
一段二黄慢板徐徐拉开,那手腕儿一落,一张略带轻愁的美人面出现在了桑杉眼前。
随着水袖的轻轻甩动,人们的情思也跟着动了起来。
铁富贵耐不过祸福事,好比一面富丽堂皇的镜子,纵使珠宝加身也是镜子,说碎了就是碎了。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只落得旧衣破裙。”
从撒娇使性到旧衣破裙,说得是薛湘灵,还是他肖景深?
身形一转,长长的水袖从肩头垂下,描画精美的眉目里有回忆的喜悦,也有对人生无奈的哀与痛。
那眸里的一点微光轻轻闪动,是泪、是冰、是岁月打磨出的水晶。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薛湘灵”唇角轻勾,自我开解之余,笑容里带着微微的苦涩。
若能不信命,谁又肯认命?
听见此段台词,桑杉忍不住去看景老爷子。
这就是他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