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你且给他把一把脉,他……”西辞见凌迦不过扫了一眼便立下判断,一时有些气恼,师尊明明都认同了珺林的病,来时那话说得明明白白。
她一跺脚,咬牙道,“看病需望闻问切,您好歹切一切,不然您宝贝女儿可能要守寡了。”
凌迦被唬了一跳,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珺林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绝症,未瞒西辞用自身灵力维持着表象,如今西辞看出来却不说穿,如此才急急赶回毓泽晶殿寻他。
这种命不久矣,两厢看破却彼此相瞒粉饰太平的路数,他实在太熟悉了,当年自己同相安便有过这么一遭。再一看西辞殷殷乞求之色,便也不再多言,只直径疾步至珺林处,一把执起他腕
脉。
珺林一时未反应过来,茶水泼了一身,只疑惑道,“父君……”
“闭嘴,放松!”
凌迦眉间深皱,切了片刻,直接一股灵力从珺林腕脉中打入,探过他体内周身。珺林合了合眼,目光寻向西辞。
西辞冲他笑了笑,“父君见我们气色不好,给我们检查检查身体。他就喜欢干这个!”
珺林:……
凌迦:……
“母后瞧着珺林气色尚好。”相安拉过西辞,将她上下细瞧了一番,“反而你有些虚,这脸血色不匀,白的也没光泽。”
“母后多虑了,阿辞好得很!”西辞劝慰道,“左右可能是有些累了,近来边防上不安宁。”
相安闻言,将西辞拉直一旁,拢了拢她耳边碎发,“你虽执掌司战事,但有五镜掌镜司看顾着,亦可稍稍放心些。如今新婚,切不可累着,养着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话至此处,相安又看了一头正在把脉的两人,只压低了声音道,“新婚夜可开心?现下可欢喜?”
相安不提还好,一提西辞便垮下脸来,新婚夜姑且不提,但到底也是珺林的错,说了不提阿顾却还再提起。而如今,谈何欢喜呢,这不寻父君看病来了。
相安见她不说话,面色亦不太好看,便猜出了几分,只笑道,“这种事原就需要两人相互磨合的。”
想了想,她招手示意西辞上前,凑在她耳边悄言了一番。
西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惊声低叹道,“父君活了三十余万岁,第一次竟这般紧张?不不不,他居然一直为您守身如玉,您可是落下九重宫门隔开父君整整二十二万年哪……那什么,不是都说父君是娶了您才收的心吗,先前他可是人从花中过,回回叶沾身哪!竟然都是假的,这是为气您还是为显示他雄风英姿……”
“轻些!”相安只觉凌迦目光投过来,慌忙捂住西辞的嘴,红着脸道,“就不该告诉你……”
西辞吐了吐舌头,对珺林更同情些。年纪轻轻的,如何便得了那样的病。相比父君的桀骜矜贵,如今她觉得珺林的温润如玉要更好些,就像夜间一股暖风,拂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却又是睡得安心。
这般想着,眼见凌迦放下了珺林的手,西辞赶紧上去。
凌迦已经先她出声,“放心吧,你夫君好得很!半点微恙皆无。”转眼又对着珺林扯了扯嘴角,“不错,新婚不到一年,能让阿辞这般牵挂……不错!”
“不可能!”
西辞骤然出声,居然红了眼眶。
他好好的,如何不愿同自己行夫妻之礼,便是先前碍着自己身体不好,亦算他好意。可是如今自己都恢复地七七八八了,也未见他对自己有多少热望。而且他明知自己不喜欢他,也不气恼,想来根本就是不在乎。
“这孩子!”相安不解道,“珺林安好,你不该高兴吗?如何这般模样!”
一时间,珺林同凌迦亦看着她。
西辞向来不管他人目光,只勉励压下怒气,拉过珺林,一把撩起他广袖,“我不信,父君再把一次。他肯定有病。”
他若没有病,又不愿碰自己,又不介意自己不喜欢他,那他到底图自己什么。西辞迎向珺林目光,在他漆黑灿亮的眸子中看见自己的面庞。
“好了,珺林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凌迦收回手,叹了口气,“如何便将你急成这样?”
“父君所有脉象都看了吗?”西辞执着道。
“自然,你的夫君,父君岂会马虎!”
“当真,他一切安好?”
“千真万确!”凌迦无奈道,“若是父君诊错,从此再不施针问案,就此退出杏林道。”
西辞闻言深吸了口气,转瞬已经换了一副神色,“这样,阿辞便放心了。”
她再次望向珺林,在他脉脉如水的桃花眼中,看到的是更加清晰的自己,心中俨然有了计较。
两人的下榻处,自然还是安排在了西辞原来的殿阁,摆月殿。
珺林本因西辞白日里一连串举动感到莫名,想着私下里好好问一问她缘由,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结果,这一日,西辞去陪侍了相安,一夜未归。
昭煦台内,西辞进来时,看着相安合眼正靠在凌迦腿上,让他给她按着太阳穴。
相安则捡着一旁的一盘蜜饯有一个没一个地塞入口中。偶尔喂一个给凌迦,凌迦却摇头拒绝。于是相安便拣一个自己先咬上一口,剩下的再喂给凌迦。
如此,凌迦竟吃的畅快。
西辞看了半晌,开口道,“父君母后,阿辞有个问题想请教!”
自这个女儿历劫封君掌司战事后,“请教”二字,凌迦已经快一万年没从她口中听到了。如此,顿时来了精神,“你说!”
西辞看着凌迦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偏不理他,只问向相安。
“母后,如果您喜欢父亲,可他不喜欢您,您会难过吗?”
“会啊?求而不得,自然是件难过的事。”相安睁开眼睛,看了凌迦一眼,“当年你父君一开始便是不喜欢母后的,母后难过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