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辞转身看着正打着哑谜,眉开眼笑的两人,蓦然有些发愣,待转过身来,珺林已经飞身往九幽河去。
“回来!”她转瞬跃上,于半空扶住了他,果然珺林眉间微蹙,面上已经褪尽血色。
西辞带着他重新落到六层台君主座上时,他的手都开始发抖。
“逞什么能,方才给你止疼的法子说了不能动灵力,不然气血逆流,死不了也能疼死你。”西辞握着珺林腕脉,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缓减。
“那还不如晚些再劳你医治。”珺林苦笑道,“如今怎么办?”
“八荒没人了吗,非要你来!”西辞目光落在一旁的咏笙身上,却也不过一瞬便收回了,“你是拼劲全力也最多守十招,如此更丢人!”
咏笙:……
西辞又将目光眺向七层台,她的白袍师尊实在与她心有灵犀,此刻正笑意盈盈看着她。
以大欺小倒也没什么,关键他已经算不得八荒一脉……西辞本是饱含期待地眼神,瞬间化为嫌弃。
“兄长,你这般看我也罢了,阿辞是个什么意思!”桑泽一把扇子僵在手中,干巴巴笑了两声。
“抛开师徒,只论辈分,阿辞原就长了你一辈!”凌迦押了一口茶,“这样想,你能好受些!”
桑泽:……
“八荒是否没人,珺林神君可还能迎战?”曲陵台一侧,诸神之中陡然出现个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不过是个普通低阶的黄衣小仙,虽说这话问得有些无礼,却是占着道理。赛事始终两端都是择了良辰佳时的,修道者最是讲求天地地利。
珺林去而又返,原就费了时辰。
“这少了君主护宝一举,断心玉含金量是要大打折扣!”旁边一个黄衣小仙附和道。
八荒仁治久已,除了当年的桑泽神尊以兵甲慑天下,始祖姑逢一直是以礼治邦,传君子之风。而今朝的珺林,原是承了其叔父的铁血手腕,杀伐决断,然近万年为麻痹他界,一直以久病缠身,端方谦和之态示人。
故而,当世只当又是一个姑逢在世,还是个赢弱不堪的姑逢。便对其尊敬有余,畏惧不足。
曲陵台周遭,从起初的窃窃私语,到不满之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扬言,可是八荒已无高手?
最初出声的两个小仙,眼风对接,嘴角噙了抹笑意。彼此心中笃定,珺林神君当真不行了,如此,神界便少了八荒一脉。
两人手中又结出个印珈,传了出去。他俩初接此令,原以为千难万险,却不想不过半日间,已将两拨消息送出。不由心中感慨,八荒警备不过如此。
而此时在九幽河上侯战的神者,完全不似始端取走第一枚断心玉时那般恭谦,扬声道:“八荒可有高手?若无,珺林神君出来说一声。本座取走此玉,也不会嫌弃是否有含金量。”
此言一出,珺林不由站起身来,原来是她。
果然,那人已经换了一副面貌,雪发及地,额间金印,乃是妖界女君,庆蒂。
妖君庆蒂,丛极渊上败于西辞之手,其胞妹庆萦则死于珺林之手。然丛极渊之战,乃族落之战,庆蒂与西辞珺林是有族仇,却无私怨。
她今日前来,目标乃是“断心玉”,为的是续上庆萦心脉,救她起死回生。
本来最开始时,她摸清珺林底子,便想着十拿九稳。却不料等到终端,闹了半天也不见其出来应战。原本她亦可以直接拿走断心玉,但到底昔年之仇难以咽下,这才出声,想着趁机辱没一番八荒,亦算赚得。
丛极渊上,珺林同庆蒂多次交手,深感对方乃是磊落直爽之人。自己如此布局,只是迎来了一个庆蒂,他是不信的。
“把手伸来!”珺林也不待西辞回应,只抓过她手腕,咬破自己指尖血于她手心化了个印珈,
“按此印珈开水镜,可连通东江,我有急令。快!”
西辞知他动不了灵力,也未多问,只依言而行。她用的是“全速印”,转瞬八部蛮神的东江、飞流二人便出现在掌中水镜里。东江告知,从八荒传出的两封信件,经过炼化,均带有魔界气泽。
珺林额首,果然如他所料。庆蒂当是因私而来,故而松下一口气。
“你在调查其他三界?”西辞有些诧异,“丛极渊之战,你也去了?”
“此事暂且不提,先应付当下。”珺林掩过神色,提了口气却只见血色消退,半点汇不起灵力。
“如此八荒,要是姑逢始祖还在,估计气得还得羽化归去。”庆蒂入鬓长眉挑起,拂袖引过“断心玉”。
“谁说八荒无高手?”曲陵台六层座上,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弹指间隔开庆蒂灵力霞光,将断心玉重新推回九幽河底。
“给本君老实坐着,此战本君替你!”
“不可……” 珺林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西辞已经飞身至九幽上,只得吩咐一旁的玟陶,将九幽河上的水镜打开。
一时间,诸神万仙的目光都聚到了九幽河。连着曲陵台七层座上的至尊亦彻底撩开的珠帘帷帐。
西辞落下的瞬间,银丝刺绣的优昙莲花披帛纠缠着她如瀑的长发,在风中烈烈飞舞。原本如此白衣劲风,磅礴灵力,着实将庆蒂吓了一跳。
然而,待庆蒂看清来着面容,顿时便笑了,“西辞神君这是嫁入八荒了?”
“谁嫁入八荒了?本君来应战的。”西辞化出绕钟琵琶,只想速战速决。
“等等!”庆蒂眼见西辞捻弦拨转,要操伏琵琶,只得制止道,“你没嫁入八荒,穿八荒的礼服作甚?这可是八荒君后服制!”
西辞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衫,侧首眺望曲陵台七层座。
——近墨者黑,姑母的情智愈发贴近师尊了。
一个排不好座次,一个挑不准衣衫。
然而眼下,西辞也顾不了这么许多,只蹙眉道,“本君穿什么与你何干,你到底还打不打!”
丛极渊上庆蒂吃过西辞的亏,打自是不敢打,但总不能这般灰溜溜地回去。早知这祖宗在八荒,就该老老实实拿着断心玉走了便是。
如今,倒是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