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绿豆蒜

芝麻绿豆蒜_6(2 / 2)

“嘿呦,”葵子夸张地笑了一声,“哥们儿,您是钱多得没处使啊。这胡同里,也不是没有做买卖的,您瞧那儿——”他指着左边的小胡同,“里头有家咖啡馆,装修得倍儿牛逼,前两天店主跑路了,开了不到半年!这生意是不怎样,是老板的情儿,说不到两三句就打起来啊。”

子安兴奋道:“那这店现在没人租吧,带我去看看!”

葵子一愣,没想到遇到个轴的。他跟子安相处了几天,毕竟是有点情谊的,又觉得是自己把子安诓过来,多少有点责任,一边领路,一边继续游说:“这犄角旮旯儿,谁愿意来?再说,那儿的房主,特事儿,不是——”

“大葵子!”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子安转头一看,是个脸色红润的大爷,细长眼,宽阔的脸盘,戴着一顶干净得晃眼的白色回回帽,坐在门墩儿前的一张板凳上,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扣着膝盖,说话也是昂扬顿挫的,“见天不回来,哪儿耍去了?”

“哟,瞧您说得,我这不是干活儿吗?”葵子奉承着:“马大爷,我带个人回来看看。这哥儿们,可是世界顶级大厨哦。嘿,说起来,您俩还是同行。”

刚进来钟楼广场时,子安就注意到这包子铺了。店内简朴,但桌子是桌子,凳子是凳子,距离合宜,地板洁净,子安是行家,一眼就知道这包子铺经营得不坏。

马大爷头头脚脚地打量了子安,膝上的手指停下来了。这就跟音乐霎时停止般,会有一种让人紧张的空白。老爷子不接话,拿起了手边的花生,啪地挤开了一瓣。

葵子带着子安往里走,悄声道:“这包子铺,比我岁数还大一轮呢,马大爷是咱这一片儿的大元老,用他的话说,你们这些小崽子,哪个不是打小偷吃我包子长大的……”他学着老爷子的口气,唯妙唯俏。子安被逗乐了,转头看,那马大爷确实像个门神似的,蹲守在这静谧的胡同口,哪个不长眼的小崽子敢过来,就赏他满头满脸的花生壳儿。

不到50米就走到尽头了,胡同变得更窄,斜斜的延伸出去,前面看似是无穷无尽的民居。这小胡同一边是灰墙,一边是家黑乎乎的小店。子安往里张望,吓了一跳,问葵子:“里面被抢劫了吗?”说被抢是轻的了,简直像台风过境。

葵子又是羡慕又是不屑:“咖啡馆老板颠儿了,他那五个情儿在里面掐了一天一夜,没把屋瓦给拆了,算是走大运。最牛逼的是,五个妞儿打完了,肩搭肩,手牵手走出来,就差结拜金兰了。我操,搞得我们一晚没合眼啊。”

子安从窗口往里看,空间不大,可以放个六七桌,再加上一吧台,完全符合他的理想。“正好,”子安自言自语,“砸了也不是坏事,省得我动手了。”

葵子微微一惊,看来这上海哥们儿铁了心要租这房了。“您再琢磨琢磨,这里的房东可不是什么善茬。”

子安却跟没听见似的,一边详细查看房子的格局,一边道:“这么说你认识房东,带我——”还没说完,店门从里面打开了,冷不丁走出了一个大妈。

子安差点被门撞倒,赶紧退后了两步,给葵子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色。却见葵子也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大妈开口了:“讨债的?送货的?都不是?哟,你不会也跟那孙子有一腿吧!”

子安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大妈敢情以为他跟咖啡店有什么瓜葛。正要辩解时,葵子说话了:“孔姨,这小哥不是讨债的,是要给您送钱呐。这房子您租不?”

大妈眼睛又睁圆了一点,不过一秒,立即换了一副脸色。她笑吟吟地看着子安,“哟,要租房呐。咱这一片闹中带静,又靠着地铁,要租房的多了去了,来晚了就没了。您要租多久?”

子安心想,原来她就是葵子警示他的那个房东啊。他打量这小门脸,越看越顺眼,答道:“五年。”

大妈脸现为难之色,“五年?这就不好说了。这地儿紧俏着呢,房价房租,一年翻一翻,您要租五年,这合约可怎么签好?”

子安管理过一个大餐馆的厨房,跟许多人打过交道,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妈精明得很,在铺垫着漫天要价,于是不动声色道:“您说怎么签?”

“您看这样成不,咱一年一签,一年30万,您先给两年的租金。您要明年不租了,钱退您,绝不让您吃亏。”

子安心想,这还不亏,简直亏大了。可能大妈见咖啡馆渣男说跑就跑,留下一个烂摊子,所以能多要就多要。他跟大妈默默对视,没有接话。

大妈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虽然摸不出这男人底细,却是寸步不让,顶着一张雷打不动的笑脸,等子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