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的雪不大,如棉絮般缓缓飘下,是肉眼刚刚能看见的米粒大小。
不似北方的鹅毛大雪,倾洒下来,能挂在肩头。
楼下已经铺了一层浅浅的白雪,路上,树冠上,路灯上,石阶上,长椅上。
入目均是发光的白,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柔和地映入眼帘。
深夜十二点多的时分,有好些个带着酒气的年轻小伙子,或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三五成群回来,有好些个和翟思思他们一样,看见几年难见的雪,穿上厚厚的羽绒服,穿上鞋子匆匆下楼,感叹大自然的美妙。
他们多是一些小情侣,和老夫老妻,相拥着站在雪花下耳厮鬓摩。
翟思思在前,靳乔衍在后,两人闲庭若步地逛到小区中心的花园内,这里的光线稍微暗淡些,也没有楼下那么多人,偌大的花园,仅有三两盏路灯。
地上的雪很薄,薄到连鞋底也过不了,踩在上面没有棉花般的感觉,充其量不过是踩在浅沙滩上的触感。
但这对于易城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雪了。
走到秋千前坐下,翟思思对着微凉的手哈了口白雾,然后抓上冰冷的铁索,脚尖一蹬,旋即抬起双脚,随风晃荡。
靳乔衍不着声色地走到她的身后,待她往后荡的时候,他便伸出双手,在她的肩胛骨处轻轻一推。
如此亲昵的举措,翟思思禁不住小鹿乱撞。
你得去问对方的想法,你得知道对方想的到底是什么形状,和你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不管是矛盾还是误会,都需要去问、去了解对方想的是什么,感情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而是需要沟通。
老师傅的话时刻萦绕在心头。
这个口,也该是时候开了。
只是,该如何开?
还未等她想好,靳乔衍冷不防地说:“现在还累吗?”
翟思思刚想说不累,后知后觉地想起电梯里她说累了,改天再聊的事。
看来靳乔衍也想和她好好谈谈了。
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铁索,她用着轻如鹅毛的声音道:“不累。”
见她已然做好谈一谈的准备,靳乔衍睨着黑乎乎的后脑勺,淡淡地说:“今天下午,我去了医院看倪安妮。”
听见倪安妮的名字,翟思思几乎要把铁索嵌入掌心内。
剪得干净齐整的指甲印在铁索上,她吸了口气,嗯了声:“我知道。”
靳乔衍又问:“你是不是听见,我让她跟我走的话了?”
他知道误会就在这。
一说起这事,翟思思就记起在病房里,靳乔衍是如何背着她,对倪安妮提出这个要求的。
呼吸瞬间提到嗓子眼,胸口骤然一滞,咬了咬绛唇,鼻尖微微酸涩。
好半晌,她才忍住了眼眶发酸,双脚踩在地面,停止了晃动。
蓦然起身,转过去正面对着靳乔衍,水眸里是坚定:“说到这件事,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聊聊。”
看着她眼内的笃定认真,到了嘴边的解释又咽了下去,他耸耸肩,道:“你先说。”
埋在心底多时的话,终是以最伤人的姿态说了出来:“合同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了,你要续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