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

第212节(2 / 2)

赏赐之后,里长族老们很殷勤的请萧瑶到屋里吃茶,萧瑶也不过茶水略沾沾唇,说些场面话便告辞了。

这年头,寻常百姓二两银子就能过一年,是故,军户村的里长一直带着族中族老将萧遥送上骆驼,还远远的跟了一程,方眺望着骆驼远走,与族老们说笑着回村。

族老们纷纷奉承,“还是里长高瞻远瞩啊,这差使落到咱们英武村,真是阖村荣耀。我听说隔壁英勇村的都气吐血了。”

其他人说来也是个个脸上有光。

主要是以往这种抽丁都是没钱可拿的,顶多去了管顿饭,所以,丁役的事大家都是上头摊派,派到哪村就是哪村倒霉。

里长自得的一拈须子,“那丁役跟募工能一样么?”这位里长是读过书的,虽无大学问,字是识得的,既是募工,自然有工钱,所以,一听募工,他立刻就给村子里报了名。待王宫来要人,他早齐齐整整的把人备好了,还大都是能干好手。如此,不过七天,村里人就挣了百多两银子,搁往时,哪敢想啊!

萧瑶办完事回城,心下正想着这一趟的差使,自旁边小巷却是斜斜抬出一顶粉红软锦小轿,轿帘未揭,里面传来一个娇软如三月扬花的声音,“姐姐,妹妹拜见。”

萧瑶高居白骆驼之上,猛的被这小轿拦了路,不禁皱眉,“你是谁?”

一只素白莹玉的指尖轿内慢慢拢起轿帘,露出一张天仙似的相貌,那女子柔柔道,“莲花巷子杨氏见过姐姐。”

原来是穆庆的那个外室,萧瑶轻蔑的瞥这粉红小轿一眼,讥诮道,“我出身太湖萧氏,祖上虽非显贵,也是当地旺族,如今嫁入宗室,今五品诰命,实在当不得姑娘一声姐姐,姑娘还是自重吧。”吩咐一声,“回宫。”

不管穆庆怎么在莲花巷子置外宅,萧瑶是住在王宫里属官院子里的,这杨氏却是急切唤道,“姐姐,就当看在相公的面子上,听我一言。”

萧瑶打个暂停的手势,回头望杨氏一眼,吩咐左右,“把这贱人给我抓出来!”

轿夫与跟轿的婆子立刻大惊,婆子尤其嚷道,“大奶奶,都是服侍穆爷的,大奶奶这样做,岂不伤穆爷的心!”

萧瑶一声吩咐,左右立刻如狼似虎的过去,他们皆是带刀侍卫,轿夫岂敢作拦,当下一人挥开那婆子,另一人将杨氏从红粉小轿中抓了出来。杨氏此时已是吓的脸色惨白,泪珠盈盈于睫,一脸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是吓的不轻,再不敢姐姐妹妹的作妖,急呼道,“是妾身冒犯大奶奶,妾身知错了,大奶奶饶恕。”

萧瑶铁石面孔,“掌二十。”

就这柔弱小脸儿,二十巴掌打下去,杨氏立变猪头。一旁的婆子更是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不过,萧瑶也没忘了她,指指婆子,“这个也掌二十。”

将这主仆打成一对猪头后,萧瑶满意的点点头,“下回再让我看到,就打五十,再有下次,就一百。不怕打,你们就尽管过来,给我添添堵。”

驼铃再响,萧瑶神清气爽回王宫复命。

此时,王宫中,李玉华收下唐学士太太送来的奏章,安慰唐太太两句,便让唐太太去歇着了。待萧瑶回来,细禀过在英武村的见闻,李玉华也很高兴,夸赞萧瑶,“这次药包的事,殿下都说你们想的周全。”

萧瑶笑,“是七叔的主意,七叔说,行军打仗,多是伤病,带些药包在身边,倘将士受伤,及时包扎,于将士是有益的。我跟在七叔身边,能略帮上些小忙,心里也很欢喜。”比跟在穆庆身边等着他小老婆叫“姐姐”可有成就感的多。

七叔是个细致周全人,只是也是个懒散人,组织人手制药配药装药,就是萧瑶的事了。穆安之见到穆庆时都夸了一句,“萧氏能干,阿庆你这点像本王,有媳妇福。”

夸的穆庆得知心头肉被抽猪头后,也没好跟萧瑶算账。穆庆倒是说,“你理她做什么,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不用理就好。”

萧瑶没客气道,“谁叫她碍眼的。我没派嬷嬷去外宅给她立规矩,她倒上赶着截我叫姐姐,好大狗胆!以为我生气只会憋着,那她可料错了。”

穆庆也没法子,还得跟萧瑶好言好语了一番。

李玉华将唐太太带来的奏章交给穆安之,穆安之展开来略看两眼便抛开了,嗤笑,“我这位老师倒真是对朝廷忠心耿耿。”

“唐师傅面谏发兵苏迪米尔之事了?”

“岂止。还想拉着老华小杜一起啰嗦,真不知他是精是傻,见本王不纳谏,便要私自上书朝廷了!”穆安之眼中泛起淡淡锋锐之色,“唐师娘倒是通情达理。”

“唐师娘说,这折子是唐谦偷偷拿出来的,她也实在劝不动唐师傅,只得拿来给我,切勿铸成大错。”李玉华问,“这折子怎么着?”

“暂且先压一压,待仗打完再说!”

第305章 二九四章

这一场战事出兵之快, 许多在新伊城的官员族长们都没反应过来,五千北疆军便已驱马出征,甚至粮草辎重的队伍都没有, 快马奔袭, 有辎重反是累赘。

裴如玉代穆安之送将士出城, 同行还有江穆庆杜长史等人,大军如同脱了束缚的黑龙驰骋在天际,那种千军万马的气势,裴如玉都不禁道, “真不枉朝廷第一战力之名。”江穆庆身为武将, 眼中更是闪过淡淡战意与惋惜,他们皆是青年将领, 只恨不能与北疆军一并出战。

杜长史折扇掩住大军奔腾带起的灰尘, 亦颌首道, “便是我这样的文官都难免心潮澎湃了。”

纪将军听这话唇角直抽, 心说,你文官,听说胡家小子在新伊时也不过招了两千人,胡家小子这一走,你这都招五千人了吧!

大军远行,诸人也辞别陆侯,各自回去当差。纪将军一把揽住杜长史的肩头, “小杜忙不忙, 我新得两坛好酒, 咱们去喝一杯。”

杜长史笑, “要别人请我,我自是忙的。纪将军请我, 我就不忙。”

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的吃酒去了。

于是,所有不明就理的还没打听出个头绪,兵马便已出城。待大家伙打听出发兵问罪之事,临近苏迪米尔部的棋盘城知州十万火急面见穆安之,他原本就来新伊请安,紧急求见倒也便宜。

陈知府火烧火燎的等在侯见的屋子,还给唐海塞了个大红包,也没能立刻见到穆安之。唐海倒是替他将侯见的事上禀了,不过,唐海的上司是杜长史,杜长史道,“眼下多少要紧事都等着王爷批复,陈知府过来无非就是想问问罪苏迪米尔之事,兵都发了,他来问什么。不急,让他慢慢等。”

这侯见的屋里茶水点心都是齐全的,中午还能有免费的三菜一汤,因收了陈知府的银子,陈知府这三菜一汤也做的格外精致。

可现在,就是给陈知府一席御宴怕陈知府都吃不下,先前给王爷请安时,王爷和气的紧,这怎么,说发兵就发兵,甚至都没问他这棋盘城知府一声。再怎么说,名义上,苏迪米尔部落是划归在棋盘城的领域之内的。

陈知府的猜测就多了,譬如,王爷这样独断发兵,是擅权专断,还是对他有所不满?或者,王爷还有旁的意思?

哪怕心焦若焚,陈知府仍是耐着性子一直到晚霞满天,唐海过来引陈知府到穆安之书房拜见。

今日的大小事务总算处理清楚,穆安之揉一揉眉心,闭目片刻,听到传报的声音,方缓缓睁开眼睛。

陈知府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官员,相貌不坏,人在官场多年,自养出些许气度,虽神色间可见隐约焦切,仍是礼数一丝不差的行过礼,穆安之问,“不用多礼,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下官听闻殿下着北疆军发兵苏迪米尔部,心中忧虑,故来觐见。”陈知府态度很恭敬,纵是掌北疆军政,但没有哪位藩王会新来就藩便发动领地战事,而对于一个随时敢拿刀下场的藩王,没有哪位官员不会心生惧意,有了惧,便有了恭敬。陈知府道,“臣在棋盘城连任数年,对苏迪米尔的形势非常清楚,且苏迪米尔部应属棋盘城管束,臣想,臣对战事会有所帮助,只是,殿下发兵前未问臣分毫,臣惶恐万端。”

陈知府的脸上看不到惶恐,不过,忧虑是真的有。穆安之看着他,淡淡道,“不用惶恐,我不问你,自然是不信你。本王就藩,去岁怜惜天气难行,便免了你们的觐见,自认并非刻薄之人。今年诸知府知州部落族长都到了,独苏迪米尔部与彩云部未到,彩云部在内战,苏迪米尔部是有什么缘故吗?啊,对了,你替他们上了病假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