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

第198节(2 / 2)

“那殿下可有什么法子没有?”唐安抚使问。

“有。但还没想好。”杜长史如实说。

唐安抚使也凑近了些,追问,“什么法子,倘有我能帮着出力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俩人正说着话,挽月掀起毡帘说,“唐大人、大人,殿下过来了。”

唐安抚使杜长史纷纷起身出去拜见。

穆安之一向喜欢在书房理事,在帝都时单辟出一个院子做外书房,外书院就近再辟一院为属官理事之所,离得近,理事很方便。

华长史胡安黎都跟在穆安之身后,一并进了外书房。穆安之看到唐安抚使便笑了,“知道老唐你要来,这样急性子。”

杜长史笑,“唐大人爱民如子,怎能不急。殿下得一位好官,臣为殿下欢喜。”

穆安之笑睨杜长史一眼,昨晚上杜长史说今儿一早唐安抚使必然要来,果然应杜长史这话。

侍从已经烧好暖炕、烧滚奶茶,穆安之坐在炕上,其他人坐地上椅中,唐安抚使把自己的札子递上去,胡安黎接过,穆安之靠着凭几问,“这几天,我看了各府近十年的税收,那些面儿上的数字就算了,你与我实说,你安抚使衙门一年大约多少银子支撑。”

唐安抚使道,“府中有品阶的官员自有朝廷俸禄,吏员们都是衙门养活,还有平时开销,没有一万银子下不来。”

穆安之道,“新伊安抚使、知府都在同一城,加上知府衙门的花费,算你们一万五,再多富余些,算两万,够不够?”

唐安抚使露出喜色,“平常开销绝对够的。下官还能着人把路修一修,外头井渠再挖一些出来。”

“北疆有六府十州,除去新伊,剩下的五府十州不能跟新伊比,每地算一万银子,一年的话二十万银子绝对够了吧。”穆安之又给富余出三万,唐安抚使以一种看活宝贝的眼神看着亲王殿下,那眼神之炽热,都能把亲王殿下看化了。

唐安抚使不停点头,“够了够了。”

穆安之问,“我这一路过来,商贾孝敬的分润也不止二十万银子,他们每经一府一县,进城总要纳入城钱的,非但有入城钱,北疆但有大户,路上还敢置关收银子,倘没点儿关系的,还没到新伊,那些货便已被收了三倍四倍的银钱。所以,到新伊的东西不便宜,可你们这入城钱、路上的关卡设的不讲究,有些商贾来一趟反是赔钱,谁还肯来?再说,那些收的钱没个标准,有多少能入官府的口袋也两说。还有大户设的关卡,他们是官府么也敢私下路卡?”

唐安抚使认真听过穆安之的话,道,“这些事,臣也听闻过,各地方就有这样那样的事。一任三年,外任官来了,其实是外来人,虽有官衔,身份也尊贵,可手下用的衙役吏员,都是本地人。殿下,这本地乡绅富贾在当地一般都颇有势力,故而便是精明强干的官员,也得摸清当地底细才好治理。州县以下,还有亭长,里长,保长,甲长,这些都是地方乡绅,收税纳租都是要他们去办。有些官员能辖制管事,地方便太平通顺,倘有无为而治的,若地方民风淳朴,也能太太平平,就怕有官绅勾结,小吏做恶,就苦了百姓。北疆的事,臣升任安抚使后也想过,莫过于派出一支巡察官,巡察各地,就能更摸清各地治理情形了。”

唐安抚使这席话便知此人为官上起码不糊涂,地方弊病之事是清楚的。穆安之道,“说说巡察官的事。”

“这事说容易也容易,可说难也难。北疆不同旁的地方,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巡察官必需精明强干、善审善断,另则还要给巡察官配一支厉害的护卫队,巡察地方必然要得罪人的,这得提前有所震慑。”唐安抚使有些赧颜,“这一行出去,各州府县走一遭,路上花费便不是小数目。”

穆安之想唐安抚使估计经常为银子发愁,故凡事先想花销。穆安之赞许,“你这主意很好,来时路上我也这样想过,只是到底不了解北疆情形,听你这样说,我就更有把握了。”

穆安之问唐安抚使,“巡察官的人选,你有没有推荐的?”

唐安抚使很坦诚,“殿下若想速行,便要选年轻人。若要缓行,需年长者。”

“要快的。”

“安抚使衙门麾下,也只裴知府陈同知二人合适。”

“不行。白大人有身孕了,裴知府不能离开。陈同知倒是查过案子。”穆安之道,“还得要一个能领兵的。”

武将方面,唐安抚使就帮不上忙了,穆安之看向杜长史与胡安黎,“你俩都对领兵有兴趣吧。”

杜长史道,“殿下,臣是文官。”

胡安黎尚无官品,但他有秀才功名啊。不过,胡安黎不介意领兵,他家本就武将出身。胡安黎道,“殿下的亲卫都有其所属将领,臣手下倒是有几个一路跟来的游侠散勇,拢共不到三十人。”胡安黎手里没兵,在军中,抢别人的兵是军中大忌。

“再招募些人手就是了。”穆安之倚着凭几,言语很是随意地,“原本我看你文职帮的不错,不过兴许命里就是该干武将的,试试吧。先招募五百人,你训练着。”

胡安黎领命,“那臣先写个计划书给殿下过目。臣现在手里的差使要交给哪个?”

“无妨,以后让小杜老华商量着,凡有札子,他们先草拟,草拟后分出轻重缓急给我送来便是。”没合适的人,穆安之宁可不用。

对于依赖的下属,穆安之一向舍得放权。事情这样多,他凡事亲历亲为不得累死,到底要赖手下人的。

接下来,大家就以后入城如何收取费用,如何收取当地商税的事商量足有半日,穆安之的意思,入城费按车辆人马收取,不准过分盘剥。至于路上民设关卡,一律取消。至于商税收取,到各城交易的商家自然随各城按律收取,但在牧民部落市集交易的商税,则由市集来收。至于市集在哪儿,还没建,这是明年的计划。

穆安之道,“这件事你拟个札子出来,就按我说的,入城费一车一马不能超十文,一人不能超五文。每个州府,一年一万银子,县城的话,大县三千,小县两千,其他再有额外讹银之事,有一起算一起,我也不扒他们的皮,请他们过来新伊,本王亲自跟他们谈谈心。”

“是。”唐安抚使起身领命。

“还有件事,我看知府衙门的那所小官学不错,就是太小了,只几个部落族长家的孩子在读书。建所大的吧,咱们北疆各官员应该也有不少适龄孩童,到时建起官学,按官职大小,依照帝都官学,七品送一子过来,五品及往上送两子过来,一起读书也热闹。”穆安之道,“另有当地显赫乡绅,也可由地方官推荐名额送过来。”

唐安抚使心下就是一哆嗦,不禁暗想,殿下这是要各地官员送人质过来么?不过,穆安之说的随意,却是直接吩咐,没什么商量余地,唐安抚使只有答应的。穆安之看他这模样,拍拍他的肩,“老唐,别想多,我是拿着安家的银子王妃的私房给你们发钱要打通这条商路。你们收了钱,得叫我看到忠心。北疆跟关内不一样,地广人稀,各州县离的几百里也寻常,你是个好的,可底下那些个,难保拿我这银子当白赚。我要没点手段,怎么震慑下头人。”

“殿下放心,倘有那等敢负殿下恩德之人,便是下官也不容他。”唐安抚使立刻表忠心。

穆安之微笑颌首,“暂且先这么办吧。”

继口头忠心外,唐安抚使表了个实际的忠心,“公事说完,下官还有件私下想麻烦殿下。”

“只管说,我这人最不怕麻烦。”穆安之端起奶茶喝着。

“下官长孙今年也将弱冠之龄,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好在老实,因他在孙辈中居长,我就带他在身边教导。可在我身边,人家瞧着他安抚使的孙子,多有奉承讨好的,哪里还能有什么教导。臣想,这孩子还能端茶递水跑个腿什么的,想交给殿下,也让他能学些教诲。”唐安抚使很诚恳的说。

“咱们又不是旁人,明天只管让孩子过来,我考校一二,你老唐家的长孙,这能差么。”穆安之一口应下。

胡安黎傍晚回家,同母亲提及募兵练兵一事,信安郡主问,“你可愿意练兵?”

胡安黎点头,“儿愿一试。”

“那便放开一试。”信安郡主道。

胡安黎做事极重条理,他写募兵准备,募兵条件,还有,既是募兵,是要发饷的。待札子写的七七八八,胡安黎私下请杜长史帮他看看,他们师兄弟,这些年相处,一向走得近。

杜长史其实对募兵练兵不大懂,好在他平时涉猎极广,也就帮着挑挑毛病,成不成的俩人商量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