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之听父亲、樊立东叔叔和老爷子聊起了国际局势,便津津有味地听。这方面樊立东是几十年的专家;谢盛是资深的军迷,同时也对世界各国历史和地缘政治由来如数家珍,十分有见地;老爷子是遗留的民国大家,是历史的亲历者、见证人,现如今依旧坚持着看报学习知天下的习惯,看法见解也丝毫不落时代窠臼。三人谈起这个话题,那可真是十分精彩,谢韵之不知不觉间也学习了许多。
“这么说来,伊朗看来未来有希望称霸中东地区啊。”谢盛笑道。
“美国做的蠢事,让波斯活过来了,古老文明可是不会轻易倒下的。”樊立东笑道。
“哈哈哈,老樊,等会儿手谈一局?”
“没问题。爸,您要不要也来一局?”
“就你这臭棋篓子?我懒得和你下。也就人家谢教授愿意陪你。”老爷子损起自己儿子半点不留情面,樊立东被说了个大红脸。
厨房的香气已经飘来,午餐比较简单,老爷子前天已经包好了饺子,主食便是饺子,佐以老爷子早间刚采买的新鲜时蔬,大家吃过后,轮到樊立东和谢韵之洗碗。樊澄则陪着母亲和谢家夫妻,围着老爷子烹茶聊天。
这还是谢韵之与樊立东见面后第一次单独相处,她有些紧张。早就听闻樊参赞的大名,见面后果真名不虚传。刚才樊立东也展现了他多年驻外的远见卓识,现在突然独处,谢韵之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相处了。若是太过恭敬,则显得拘谨生疏;若是太过放松,则又显得不大尊重。这个度可真是难找。
“小韵之啊,我听说,是我们家澄澄在书店遇见了你,后来就专门为你创作了一部剧是吗?”二人合作洗碗,谢韵之说是来帮忙,但实际上樊立东却包揽的全部的活,只让谢韵之接过洗净的盘子,用干巾擦拭好,放入碗架。此过程中,樊立东和蔼地发话了,谢韵之紧张的情绪也因他的平易近人而消除了不少。
“是的。”这个问题还真不大好多说,谢韵之只是给了最简单的回答。
“你对我们澄澄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嗯……第一印象就是好高挑的女孩子。”谢韵之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补充道,“气质很好,声音也很好听。”
“呵呵呵,果然是女孩子啊。”樊立东笑道。他这话说得谢韵之更不好意思了,因为谢韵之对一个人第一印象的形容都非常感性,个子高挑、气质很好、声音好听,这些关注点显出她有一颗十足的少女心。不过有些话其实谢韵之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樊澄给她的第一印象虽然很好,但并不是完美的,其中掺杂着某些古怪的因素,致使谢韵之对这个人起了好奇心。比如樊澄的老干部作风,她谈吐中流露出的不羁,包括她二人曾经存在的交集,都让谢韵之对这个人起了好奇心和探究心。
谢韵之此时回想当日初见,不禁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起了好奇心,又怎么会一步一步落入了樊澄给她设好的爱情陷阱,这个家伙就像是个耐心的猎人似的,一点一点地俘获了她的心。又或许,并不是樊澄的努力促使她俘获了自己的心,只是自己的心从一开始就拴在她身上了。
“我们家澄澄,乍一看一身的优点,似乎没什么缺点,近乎完人。但是她也有相当明显的缺点,那就是理想主义。这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缺点。是她作为文学作家不可或缺的素质,但也是她无法彻底融于世俗的根本原因。她在哪个圈子里都不会混到顶尖,因为她那种深入骨髓的理想主义,与这个世俗社会其实本质上是不相容的。她容易得罪人,别看她平时总是笑脸对人,也会曲意逢迎,实际上脾气可大着呢,容不了别人时,绝对不会留半点情面,并且还会让他人颜面扫地。她自认三观端正,大义凛然,所以无论她如何提醒自己,她总会下意识地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评判他人和纠正他人,她爱用笔为刀,写文章抨击时事,其实长此以往,对她并没有太大好处。”
“我明白,她的精神偶像是鲁迅先生,所以她其实……骨子里就是鲁迅先生那样的人。”谢韵之点头。
“我常告诫她:你要中庸一点。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有的时候太过尖锐,也知道要藏锋,要修己。但是你知道,这很难,搞不好要耗费一辈子的功夫才能明白这之间的度在何处。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好,也就拜托你,如果她以后又犯老毛病了,最好能规劝一下她。”樊立东笑道,“我们老了,她也长大了独立了,我们不能时常在她身边,只能靠你这样的同龄人陪她走以后的路了。”
“可是……致中和,这个很难啊,有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她一起发怒呢。”谢韵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