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都是樊澄在驾车,几乎没怎么下过服务区,这会儿感觉脚都麻了,脑子也木木的,整个人都在发飘。开车可真够累的,她也是上年纪了,不比年轻时,那会儿开车能一口气跑到新疆去。她已经和母亲程蓓蓓说好了,等午休之后,下午的路让母亲来开,她需要休息。樊立东换第三班,不过因为樊立东长年没开过车,技术实在生疏,母女俩对他不大放心。樊立东深感自己真是要被时代淘汰了,国内日新月异的变化他只能在远方观望,现在连开车的技术都废掉了,被自家妻女嫌弃,不禁更加坚定了要退休的想法。
另一头,谢盛也与樊澄一样,开了五个小时的车,累得不行。谢家也打算下午换梁云驾车了,至于谢韵之……她自从考到驾照后还没怎么自己开过车,简直就是潜藏的马路杀手,让她开高速实在太危险了。
两家人在服务区停好车,便一起入了餐厅,准备吃午餐。作为劳苦了一个上午的人,樊澄和谢盛被按在了位子上坐好,点餐领餐的事梁云、程蓓蓓和樊立东去办了。于是便剩下了樊澄与谢韵之父女俩面对面的状况。
坐在谢教授对面,樊澄汗毛都竖起来了,谢韵之也不敢坐到樊澄身边去,但又不敢走,怕父亲冷不丁对樊澄来个突然袭击,于是便坐在父亲身边暗中保护樊澄。
“小樊啊,听说你读过首院剧作专业?”
“是的谢叔叔。”樊澄正襟危坐,回答道。
“我和现代文学那边也经常有联合授课,我这边经常也有剧作专业的学生来听课,不过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啊。”
“啊……呵呵,谢叔叔,我没有上过你的课。”樊澄略显尴尬地说道,说完后瞄了一眼谢韵之,果然看到谢韵之向她挑眉,一脸难以置信。樊澄只能向她投去求饶的眼神,她当初也不是非要欺骗谢韵之,谁让她总是“老师”长“老师”短地称呼樊澄,樊澄浑身不舒服,不得已编了个自己是谢盛学生的谎话,让谢韵之迫于辈分压力不要再称呼她“老师”了。
“哦……怪不得。”谢盛笑道,“我还以为我的课很有吸引力,文学院没有人没听过呢,看来不行啊。”
樊澄连忙解释道:“不不不,谢叔叔您的课真的是我们公认的必须要上的课,但其实我读研那段时间实在太忙了,那时候正是连载最密集的时期,焦头烂额的,每天除了上课完成学业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构思和写作上,所以本来很多可以去听的课我都错过了,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
“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那段时间你写了《红莺》系列?”
“是的,您知道我的书?”
“不止是知道,我读过你的《红莺》系列。”谢盛笑道。
樊澄登时涨红了脸,她的书被谁读她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唯独被谢盛这样的文学评论大家读了,简直让她羞惭难当,尽管谢盛并未对她的这部作品发表一个字的评价。
“这一个系列写得很好啊,给当时萎靡的国内通俗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而且正儿八经的推理作家中国是很稀缺的,大多谈不上,只能算是悬疑类作家。自从程小青之后,很难再看到出色的推理作家,也再也看不到比‘霍桑’更有名的中国侦探了。你的《红莺》系列可以说打破了这个局面,叶红莺也成了全新的堪比霍桑的人物,这个贡献是巨大的。”谢盛语调温和地评价道。
“谢谢,您实在过奖了……比我优秀的推理作家还是有不少的。”樊澄觉得十分惶恐,谦逊道,“他们给我安上‘东方小阿加莎’的名号,我实在受之有愧,压力很大。”
“压力才能带来动力嘛,日本的女推理作家仁木悦子,也有日本克里斯蒂的名号,包括夏树静子。其实所有的推理作家面前都有三座大山,约翰·狄克森·卡尔、阿加莎·克里斯蒂和埃勒里·奎因这三巨头,以及众多灿若星辰的推理作家,这个类型的作品繁盛了一百七八十年,长盛不衰,靠的就是后继者敢于突破,敢于推陈出新。”
樊澄心底暖洋洋的,本以为谢盛会刁难她,却没想到谢教授能对她说出这番温言鼓励的话语。而且看得出来谢教授对推理也是有研究的,学者不愧是学者,要懂的东西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