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樊立东先生在旁笑开了,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爸!”樊澄有些着恼,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妈怎么这样啊,就算是咱家的房子,她也不和我打招呼,就这么随便进我现在住的地方,我也是有隐私权的好吧。”
“你妈确实做得不对,回去我会批评她的。不过呢,澄澄,你妈把地点选在四合院是有原因的。你的新房装修到现在,我还没去看过呢,是我和你妈提议今晚到四合院看看的,那里我也好久没回去了。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我们做父母的总得看到才放心。我们俩打你小时候就没怎么管过你,说实话,心里其实是觉得对你有亏欠的,等你长大了想再去弥补,也迟了。你妈呢,脾气急,刀子嘴豆腐心。好不容易等你上了大学,能到首都来一起生活,结果五年多前又把你惹急了,离了家,她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呢。这些年她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谈谈,但又死要面子开不了这个口,这次是个机会,趁着我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聚一聚。”
樊澄默了一会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爸,我从来没怪过你们不管我。我知道对你们来说事业比家庭要重要,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也挺好,并没有长歪,心里也没有半点不平衡。”
“你是个好孩子,爸爸一直都知道。你就贯彻一下好孩子的宗旨,体谅下你妈妈的心情,她其实在做母亲这件事上一直都不成熟,现在年纪大了,事业心没有那么强了,自然重心就转到你身上来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会感觉到不公平,感觉到负担,但没办法,谁让她是妈妈呢,你就当宠她吧。爸爸也会尽量劝她的,她做的不好的地方,也一定会改。”樊立东温言说道。
樊澄哭笑不得,道:“妈都是被您宠坏了,现在居然还要我去宠她。我们樊家喜欢傲娇难道是传统,这种事也能遗传的?”
樊立东:“???”
“哦,爸,傲娇这个词来自日语,是动漫文化词汇,意思有点类似您说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常傲气。但是心肠很软,傲气过后,偶尔也会表现出可爱的一面,所以叫傲娇。”樊立东虽然日语很流利,但他本身所属的文化圈距离二次元文化实在太远,很多词汇他没听说过。
“啊,有意思,确实是这样。你奶奶,你妈妈好像都是这样。难不成澄澄你也会找个这样的人?哈哈哈……”樊立东大笑。
樊澄哂笑,心道:没错,我还真找了这样一个人,基因真可怕。
大概四十分钟后,将近一点钟,饥肠辘辘的樊澄总算驱车将父亲带回了自家四合院。一进门就闻到了香气,厨房中的程女士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到风尘仆仆的父女俩,她笑道:
“可把你们等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面。”
樊澄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过母亲了,打眼一看,母亲还是老样子,五十八岁的人了,模样还和四十来岁的人差不多,身材保持得非常好,面上皱纹也少,一双美眸仍然有着年轻时的美艳感。一头烫出大波浪的柔顺长发,用发带在一侧肩头松松束起,高领毛衣外罩着围裙。樊澄略感意外,因为她印象中母亲很少有这种居家的形象,大多时候她都一身精干的职业装。
樊澄撇了撇嘴角,先喊了一声“妈”,然后便走去洗手。转过拐角时,眼角余光望向玄关门厅,瞧见母亲走到父亲身边开始帮忙给他脱大衣,两人又是拉手又是拥抱,估摸着亲吻也少不了,樊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道:一把年纪了还秀恩爱,而且还是在自家已经成年的孩子面前,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不过她转念又想,她和谢韵之估计老了也是这样,于是也就放宽了心。
其实樊澄心里清楚,父亲母亲的相处模式完全是西方的感觉,并不很中式传统,相对来说对樊澄的态度也很西方,孩子在他们看来并不是自己的所有物或者继承者,孩子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要走,他们能做的只是适时的规劝和引导。樊澄唯一感受到父母亲对自己的约束,只有两件事,一个是高考时她在母亲的半强迫下参加艺考就读央传,一个是五年前她因为从广播电台辞职准备考研的事与母亲大吵一架,彻底离家独自生活。
这两件事都是母亲带给她的,自然她和母亲的关系也有些紧张。不过现在回想,当年她高考时的状态其实很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那个时候母亲其实是给了她引导。樊澄觉得如果不是母亲当年半强迫式地让自己参加了艺考,可能她也只能在某些二本中流学校混一混,没有办法获得现在拥有的一切。尽管现在她拥有的一切,不全是因为考入央传所获得的,因为她现在钻研的事业是写作。但当时考入央传,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契机,能让她接触到更优秀的人,可以说她现在所获得的人脉网,是当时考入央传给她的。对于这件事,樊澄已经释怀。
只是五年前她从电台辞职那件事,是她与母亲分歧比较大的地方。母亲认为她完全有能力继续在电台发展,并借助电台上升到更高更广阔的空间,有一份稳定并值得奋斗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辞职考研是不应该的,尤其还是考剧本写作这种对她并无太大裨益的专业。但樊澄当时有她自己的想法,出发点虽然是有机会可以再一次接触万镜,但更多的是樊澄当时已经确定将写作当成自己毕生的事业,为此她愿意吸收任何与写作有关的知识。当时写作带给她的收入其实已经不低,她完全有能力靠这个在首都租一个好房子过好日子,所以她当时就辞职了。但是后来考虑到想要自己买一套房子,手头上的钱又有些吃紧,樊澄便省吃俭用,与别人合租,靠着吃苦耐劳的精神度过了考研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