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灼华

贰桃花笑(1 / 2)

绿叶浓荫、枝条攀附繁杂,虽然我只来过十里桃花林一次,但地形我看过一遍就不会忘了,这里是山崖边突出的一点崖壁,有蓊鬱草叶遮蔽,让那些人暂时找不着,虽然跳下来时被树枝藤蔓给勾伤了,但桃夭还是完好无缺的,这我就放心了。

「娘……痛痛!痛痛!」桃夭指着我被树枝划伤的手臂,眼里满满是焦急,哎……这孩子是真关心我。

不管是谁派来的,看来是要针对我的,但也不是杀无赦,会是谁?哎,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夭儿,连你也连累,真是对不住了。」我不过嫁来余国多久就闹出这种事来,可见不是我太招摇就是孟聿太惹人怨。

桃夭抬起头来,用那双水汪汪大眼瞧着我,没多久就要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吓得赶紧摀住她的嘴,特意压低了音量,「等等!我知道你想哭,但现在不是时候,忍着!忍着啊!」

她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不断地抽噎着,抿紧双唇极力地忍着她的眼泪和声音,不是我狠心不让哭,是那些黑衣人还在我们头上搜寻,若是真让他们找着就糟了!

过了几刻时间,他们才离去此地,我正准备让桃夭继续哭却发现她已睡倒在我怀里,小脸肉圆圆的、两颊红通通的,小唇有些微翘,眼角溢着泪水,见她安心的蜷缩在我怀里,母性的潜能被她给激起,搂着她的小身子,抚了抚她的小背脊让她更加妥帖的睡。

我想,我一生是颗棋子,而我也有做为棋子的觉悟,我允自己让他们利用,但我不允他们利用我去死,生为棋子,我能认他们摆佈,但我终归是人,我有活下去的欲望。

当我偕着桃夭一副安然模样的走进聿王府,前脚刚踏入,孟聿便风风火火从外头赶了回来,他怒气冲天的看着我又看向桃夭,桃夭便马上躲在我身后,又是畏畏缩缩的模样。

「本王的话你当成马耳东风是不是!」他兇狠地一把抓住我的腕子,低首望着我的眸子,似乎要掠出我有什么异样。

「王爷,您不是也看到夭儿安然无恙了?」我转了腕子一下挣脱出他的牵制,蹲下身将桃夭推到他的面前,「您瞧,毫发无伤,一根发也没落!王爷的话臣妾岂敢不听?」

其实我也不知道桃夭有没有落一根发,但力求自己立场坚定只好这么说了,我毫不避讳地直视孟聿的眼眸,朝他微微一笑,此时他却把目光往我的胳臂一移,眉头稍微一皱,我想,这时候能穿红衫裙多好,也不用显得现下这般尷尬,自从他不准我穿红衫裙我都只穿一袭白衫裙了,一条条血痕清楚地划过我的胳臂,他欲伸手触碰我,我向后一躲。

「王爷,臣妾这就带夭儿换换衣服、洗洗手脚准备准时吃上晚膳。」随后我就带着桃夭离去。

直到晚膳时候,孟聿他什么也没说,我以为今日会这样过了,但没想到我正要清理伤口在房里沐浴时他踏步而来,真是幸好我给自己洒了满满的花瓣在浴桶里,不然我还真让他「一览无遗」去了。

「王爷亲临臣妾的月华阁,臣妾却没能起身迎接,还请王爷海涵。」我将身子埋在水面花瓣下,仅露出一颗头在外,他瞧见我这般,扬了扬眉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我,自从他来我一直面带微笑相迎,笑到脸都僵了他还是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害我忍不住出声,「王爷不知来找臣妾有何事?」

「王妃倒是安份。」知他要同我讲一早刺杀一事我是乐不可支,但眼下这场景貌似有些不妥,我叹了一口气,「王爷,能否请您移步一下?」

「王妃已是本王的妻,还这般害羞?」他笑,不似之前嗤笑而是阴森森的冷笑,冷得我直发抖。

不免又头疼,我捂着额叹了口气,「王爷,臣妾的衣物放在外头,您将人都唤了出去,您不移步帮忙臣妾拿衣物,您叫臣妾一直泡在水里同您商讨事情?王爷,这水过没多久就会冷了。」

「你……倒是敢。」他语音落下,人便闪到我身后,命令的口气立即跟上,「起来!」

我倒是吓了一跳,他手脚太快了吧!我缓缓地从水中起身,将头发一手握在胸前捧着,我背着他将手伸了过去捞了半天,本想从他手上拿衣物穿上,谁知道他直接替我穿上,他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肌肤,被碰触过的手臂肌肤有些莫名发烫,突地,凉风一吹让我不禁微颤着身子,我便听到后头传来的冷笑,冷得又让我继续颤着身子,「王爷……臣妾自己来就行了,您这般动作会让身子不好的臣妾受寒,臣妾知道王爷不待见臣妾,但也别这般欺负人。」

话语便落,我整个人被人从水中抱起,一袭轻薄的纱衫裹在我身上,俄顷,我已躺在床榻上,他坐在我腰侧,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捋着我微湿的发,身子弯低和我挨得近,他那双迫人的鹰眸紧盯着我,嗓音稍微低哑在我耳畔边响起,「王妃可是说本王欺负你?」

我伸手攀住孟聿的颈子,将脸贴近他的颈肩处,语气故意娇柔了些,「王爷早些想杀了臣妾而晚些又这般和臣妾耳鬓廝磨,王爷……您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呢?」

无疑地我发现他的身子稍微一僵,但他可是孟聿哪能这样就败下阵来,他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颊又缓慢地往下继续,他的语气异常轻柔,「仔细一瞧,本王的王妃也是个绝色的女人呢……真是有些可惜了。」

「唔!」我的颈子马上被他一手掐住,掐得紧,呼吸些微困难,我痛苦地皱着眉却不愿让他得逞,我伸手要制伏他却被他点了个穴,他的手又用力一缩,我连喘息都无法顺利进行,无法抵抗孟聿,现在的我如砧上鱼肉,随人宰割,「王妃的武艺可是精湛,胆识也挺过人的,留着你可真是有些危险啊。」

我被他掐得难受,脑海里都是一幕幕回忆,那些好的、那些不好的都在脑海中徘徊……

「孟聿……你这是在警告我……我知道……你还没蠢到要杀了我……两国一直以来……都是虎视眈眈着对方……要是你现在杀了我……就是给我舅舅一个很好的进攻机会……」我艰涩地从被掐住的咽喉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来,我知道孟聿并非真要我死,他的力度拿捏着,姿势又故意摆出让人有机可乘的模样,他只是要我安分一点别耍花样罢了!

他笑了笑,邪佞的笑容盪漾开来意外明媚好看,手掌的力量也松了下来,「不愧是本王的王妃,到了生死关头还这么镇定……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杀了你的确可惜也不可行,王妃兰质蕙心、冰雪聪明,看来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如此甚好。」

他起身走向桌几旁而我也顺势起身坐卧在床榻上,我狐疑地看着孟聿的举动,他倒了刚刚我唤婢女替我端上的一壶琼浆玉酿,倒了两杯后拿在手上又走回到床沿坐下,一手递上我面前一手弯着胳臂举杯,神色特温柔,眼里有秋波意动,「爱妃,来,补我们的合卺酒。」

我惊得没一头往后倒,真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傢伙!他翻脸翻太快了,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不寻常,我皱着眉不去接那杯酒,一味凝视孟聿的眼眸希望能望出什么端倪,他笑得异常可疑却没有任何虚假,终究让我想出一个可能,「不喝。」

「不喝?」他意外地扬了扬眉,他又笑了笑,正当我还在惊讶孟聿今日怎么笑容变多了,他又说了句惊天动地的话,「爱妃,你这模样摆明是要让本王留宿来成全我们夫妻之间的遗憾不是?」

这时我才知道我自己有多么豪放,近乎透明的纱衫半掩着我的身子,几乎大半的肌肤都露在了外头莫怪我觉得今夜颇冷的,若隐若现着实诱人了些,我很淡定的准备将纱衣给拢好,谁知孟聿一个逼身而来……

他空出一隻手来擒住我的手,眼底都是浓浓曖昧,「爱妃别急,我们先喝了酒再说。」

我愣了愣才恍然过来,他以为我要退衣睡下了吗?他将酒杯再次递到我面前要我喝下,一团火窜了脑子还挥掉他手上的酒杯,一股脑说出我滔滔的不悦与怨气,「不喝!孟聿,我知道里头掺了东西,无论如何我不喝!你要跟梅香恩爱是你的事,我没碍着你,你也别对我赶尽杀绝!」

「爱妃你是吃醋了?嗯……不错。」见我这般我以为孟聿会发难但他不怒反笑,令我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不料他饮了另一杯酒,便伸手扣住我的下巴俯身过来,将他的唇和我的重叠在一起,我惊得瞪大双眼却做不出任何反应,他则是趁我还没回神之际撬开我的唇齿将酒送进了我的嘴里还不忘吸吮两口,我一个没防备就被突然流进嘴里的液体给呛得难过,立马推开孟聿便自己咳了起来,「咳咳……你想呛死我……」

「爱妃,你逃不过的。」他低声笑了笑,有些宠溺又有些威胁,我缓了缓情绪才注意到一件事,我慌张地抓着他两隻手臂,「你心地不是一般狠!你要毒我连你自己都毒了!」

他望着慌乱如麻的我显得有些怔愣,突地,他伸手环搂住我的腰,我俩的身子一下子紧紧相依、紧合,一点罅隙也空不出来,对于他的举动我又是满满不解,「你做什么?」

「你都被下毒了还关心我有没有中毒?白月华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呢?不过你只要安分些别去探究什么,之后我会命人送解药来的。」他的眼眸些微慑人,他今日不杀我便要让我安安份份做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但我着实这么做,他依旧找我的紕漏,根本是鸡蛋里挑骨头。

「王爷的话,臣妾谨记在心,若是王爷没了交待便早早回去歇着吧!臣妾身子骨不好,就不相送了。」我推开他一头倒往床榻,将被子拉高至头顶,想尽快打发他走,免得真的被他气出一毛病来。

以为他会就此走了,却没想到他立在我床头不知多久才离去,又气得我整夜不得安寧入睡,我白月华到底是招谁惹谁?

***

我以为我和孟聿会就此掀起波澜,自从孟聿同我大吵一架后他便转了性,他莫名的待我好,送上了补品、织品、饰品……只要是能送的就是一堆琳瑯满目,多得保证让你看得头昏眼花、冒眼金星的,还不时前来踏踏我的月华阁,关心起我的起居也常留宿我月华阁,这下人见自家主子待见我,便也跟着待见我,此时我这个聿王妃可是走出去便有头有面又有风了。

我这个新宠压制了叶桃这个旧爱,她依旧用着梅香的模样以侍妾身分待在孟聿身边,直到我最近杀出,她对我便有了几分警觉,她看着我的目光真是像极了饥饿很久的野兽看上香艳喷喷的猎物般,等着无人之时便扑身而来将我撕裂啃咬殆尽。

今日孟聿派人来唤我到厅堂去,我想他又要和我将恩爱夫妻的模样给使节看看,好让他回去和我舅舅秉告,我施施然前去,一袭雪白衣裳拖上了地底尘埃,沾染了一点又一点,这好比说我自己,本就无事一身轻,但身为郡主以及公主的身分免不了政治联姻也淌上这些勾心斗角的局面,说真的,我本可以当个局外人将里里外外看得一清二楚,但可叹的是自己也身在此局被当成一粒棋子,这一步是被谁走都成了不定数。

厅外的小僕高声喊道,「王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