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天真熬了个通宵,拖着疲惫的脚步刚走出警局,就见到倪心倚在停车场边上的栏杆,他手上还拿着一份牛皮纸袋,倪心发现天真后,直直走向他,显然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天真而来。
一个多月来,胖老爹从未停止连续杀童案的追查,倪心也一直被暗中监视,因为警察上门一事外传,加上倪心恋童倾向的消息眾人早有耳闻,倪心连出门买杯咖啡都会受人冷眼、甚至唾骂,他索性将自己关在家中、起草贪黑细读杀童案的资料,想着如何替自己洗去嫌疑。
终于,他找到自救的办法,但他心知有恋童纪录的自己很难取得警察信任,与其冒险直接找上胖老爹,果敢直率的天真或许更适合求助。
倪心直言:「我发现一条重要线索。」
倪心将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天真,天真拆开一看,是一本贴有各家报章杂志报导连续杀童案的文章剪贴本,倪心毕竟不是警察,无法蒐集到太多机密资料,只能从公开的报导下手。
倪心拿出教授的本事,在上面做出密密麻麻的註解,天真不是个爱读书的学生,乾脆直接询问答案:「你不是要我看完这一本吧?我看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比较快。」他突然能理解为什么胖老爹也懒得看自己准备的资料了。
「这些孩子的外貌特徵相异度太大,从性别、肤色、发型、眼珠顏色、甚至受害当天的穿着都没有共同点。」
「所以呢?」
「人都是有喜好的,如果是真正的恋童者,一定会有偏好的类型,这些孩子差异性太强,绝对不是根据喜好去选择下手对象。」
「他们家中都有乐高积木,也许那就是兇手挑中他们的原因。」
「如果诱因是积木,这款积木是限量版,成人收集的也不在少数,那为什么没有成人受害?」
「小孩好对付啊,抓大人风险太大。」
「你错了,在城市中,让一名大人消失引起的动静要比一名孩子来得轻多了,大家会想那个人可能是工作压力大、突然出去旅行散心,或者有了新对象搬去人家家里住了,但孩子不见了马上就会引起骚动,所以找孩子下手风险才更大,更别说孩子通常都有家长跟着,要找机会悄无声息掳走他们非常困难。」
「你是想说,犯下这几起兇杀案的根本不是恋童者?」
「对!」
倪心是因为恋童者的身份而被怀疑,偏偏恋童癖是否治癒即便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也很难百分之百断定,他更清楚誓言屋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不可能被法庭接受,那他只能藉由证明兇手并非恋童者这一点深掘。
天真并未完全相信倪心的说词,不过他指出的方向确实可以试试,如果能找出兇手挑选受害人的逻辑、猜中犯罪心理,对于缩小嫌犯范围极有助益。
至今受害人都是儿童,且都有遭受性侵的跡象,警方和社会理所当然将嫌犯锁定在恋童者,可如果兇手就是故意诱导警方往恋童的方向查呢?
倪心再提出一个问题:「这些孩子是在哪里失踪的?」
天真回想卷宗内容,回答:「图书馆、学校门口、医院、博物馆、咖啡厅还有商场。」
「这些地点一般都会安装监控。」
「奇怪的是完全没有录到孩子被带走的画面。」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早就预谋好要带走哪个孩子、事先探好路线,一种是临时起意、而兇手对这些地点瞭如指掌,可以轻易避开监控死角。」
「我再去这些地点看看。」天真来了精神,倪心的提点让天真有了不同的思路,自觉似乎离真相更近一步。
倪心自告奋勇:「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倪心终究是嫌疑人,天真不确定他们同行是否恰当。
「没人比我更想抓到兇手,相信我,我比你想像得更有用。」
天真能理解倪心这些年受到的歧视,换作是他,也巴不得亲手抓到这个害自己深陷泥沼的兇手,看着倪心委曲而坚毅的眼神,同情心泛滥的天真答应了倪心一起调查,警察与嫌犯组成的临时拍档就此而生。
这六个地点警察早就搜查过,也将所有监控影像拷贝带回警局,天真相信一定还有他们遗漏的要素,因此将六个地点再次一一勘查,两人跑了一天无果,在最后一个地点咖啡厅中,不知是累坏了或是灰心所致,他们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沉默无语……。
天真见倪心费尽心力追查真兇,放下警察身份,作为一名普通人问道:「你真的不是兇手?」
「你们怀疑我就是因为我曾经有恋童癖,但是你们知道性侵儿童的犯罪者有超过九成都没有恋童倾向吗?我们只是喜欢的类型和你们不一样,爱人的心是一样的,我们不会轻易去伤害我们爱的人,也不会无知到去处碰法律底限。」倪心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想必这些年这段话他已说过无数次,听得进去的却寥寥无几,从一开始的慷慨激昂到如今的平淡如水,他已经不奢望有人能理解,只是机械般地解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