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经不起细想,譬如他记得李相浮似乎是没有痣的,而现在眼角有一颗很小的痣,距离眼睫位置很近,平添了几分魅惑。
这孩子专门挑了这么一部片子点播,会不会是在发射求救信号。
李相浮突然站起身:喝点什么?
赵开:不了,我就先回去
李相浮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已经走到厨房:果汁还是酒?
赵开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一把冰凉的剑正架在上面。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激怒对方,也给自己来一刀。
伏特加。他喉头一动:加冰。
此刻急需烈酒壮胆。
凝视李相浮站在那安静碎冰干活的画面,赵开转过头想趁机和李沙沙说上几句,小孩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爸爸正在看着我们。
赵开僵硬地转过脖子,泛着冷光的冰锥正上下晃动,李相浮似笑非笑地望着这边。
赵开费劲地扯了扯嘴角,没话找话:冰不用太多。
好。声线温柔得像是新鲜的蜜饯,就是不知道这蜜饯涂毒了没有。
这样的笑容令赵开毛骨悚然,轻易抛开所有顾虑,给上司发了一条短信:有情况,请您速回。
那边电话很快打来,古板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他又闯什么祸了?
恰好李相浮端着酒杯走过来,赵开没法说得太明白,只能支支吾吾嗯两声,幸好他遇到的是个聪明的上司,没有隔着不同空间追根究底,听意思是要回来一趟。
赵开险些激动的眼泪都要给他流下来。
片子被快进看完一遍,小孩特别安静地坐在那里,又重头看起,赵开再次直觉这就是求救信号。
李相浮放下酒杯,忽然绕到沙发后面,赵开立刻直起身,尽量不打哆嗦地掏出打火机,走到窗边佯装要抽烟。
禁烟,漂亮的眉头轻蹙,李相浮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孩子不能闻。
落地窗外响起轮胎压过车坪的响动,赵开认出是老板的车,亲眼看到亮着的车灯时,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得救了!
门被推开,夜晚的寒气随之灌入。
来人身姿挺拔,和李相浮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作为家中长子,李怀尘气场很足,哪怕是人多的场合,单单往那里一站,也不是可以忽略的角色。
看到不省心的弟弟,他眯了眯眼,随手把钥匙扔到一边,倒是没有赵开初见李相浮时那么大的反应。
赵开朝上司靠拢,轻咳一声给他指了指李沙沙的方向。
李怀尘面无表情:长本事了。
对面人曾经的荒唐事太多,作到差点自己玩死自己,以至于搞出人命都不显得奇怪。
多得一个字都没说,李怀尘冷归冷,到底不至于在孩子面前公开谈论一些事。
就怕才缓和一点的气氛因为领养一说再次僵持,赵开拼命使眼色,希望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能停止蹩脚的谎言。
可惜李沙沙亲自开口说:我是被收养的。
明明是局外人,赵开拼了老命地把话题往回拉:相浮变化特别大,我今天去机场差点没认出来。
重点在于前半句的强调。
李沙沙又开始专心看电视,情景重现老管家被捅。
啊!
那一声惨叫仿佛叫在了赵开的心上,他迫切地希望上司能自己品出一些东西。总不能他亲口去说我怀疑你弟弟是假的这种话。
客厅里,静坐着三个大人一个小孩,一言不发看着电视。
过了稍顷,李相浮起身去卫生间,路过李怀尘身边时手指从长发缝隙间穿过,眨了眨眼,目光中充满暗示
你看这头发,又黑又亮。
回来时指尖不经意扫过冰凉的手背你看这血管,细长清晰。
他的暗示似乎终于起了作用,李怀尘薄唇微动,终于说了对方想要听到的:你这次回来变化太大,大到有点不像是我弟弟。
停了一下说:现在联系国外复盘行踪时间太长,还是直接做鉴定最方便。
一旁赵开听得倒吸冷气,说得这么直白,万一真是个冒牌货被激怒杀人灭口怎么办?
李相浮果然面露不虞:没必要这么侮辱人。
心道肯定要开撕,赵开试图找个借口溜走,尚未行动便听李相浮用誓不妥协的口吻说:想让我做鉴定,除非给钱。
预备逃跑的脚步停下,赵开眼皮一跳不禁去看上司,谁料后者丝毫不惊讶,仿佛一早便料到他会这么说。
多少?李怀尘淡声问。
李相浮闻言面色微缓:头发五万,现拔X1.5;支持真人现场采血十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相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李怀尘:有话直说。
李相浮:我想要装逼,但没钱买道具。
李怀尘:
改了一下设定,主角是二十四岁~
第3章
当事人很淡定,被索要钱财的对象看不出表情,只余赵开一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怀尘视线上下一瞥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弟,开口竟然不是斥责:手机转有限额,明早叫人给你打过去。
目的达成,李相浮配合问:什么时候去做鉴定?
李怀尘淡淡道:等我有空。
李相浮一怔,这人是出了名的忙,等他有空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在原地站了两秒没有说话,他回过神领着李沙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楼上拐角处。听到房间门关的声音,赵开迫不及待道:我去替您安排日程。
不必。
后面要说的话因为简短的拒绝咽入肚中,赵开拿不准上司是什么主意,颇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怀尘:套钱是真的,瞧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算做鉴定,结果也不会有偏差。
赵开细想下来,小少爷是有那么几分故意为之的味道,才刚放下一点的心在看到上司时又提了起来李怀尘是家中最有规矩的那个,寻常坐着也不会跷二郎腿。
李相浮不同,从前他站要靠墙,坐要翘腿,处处流露着悠然自得。
但今天,自始至终那人都是坐姿端正。
赵开突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楼上,阿姨不在,李沙沙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今晚他暂时住在李相浮这里。
李相浮的床足够大,别说挤,一人一被的情况下两人间就像隔了片太平洋。
作为系统,李沙沙没有共情能力,只有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他知道李相浮和家人关系恶劣,却不知道具体原因,站在探究的角度问:你都做过些什么混账事?
李相浮记不清了,很多事情就像是遥远的一场梦,短短几年他连过去相熟的高中同学名字都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