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目光一直盯在幼宁身上,细细打量,幼宁知道,他这是在看自己从未谋面的外孙女。
“外祖父身体无恙,为何不去上朝?”
他将成国公夫人和王氏入宫接她的事撇的一干二净,可成国公夫人和王氏是以他生病了为借口,他又恰好告病没去上朝,这样巧的事情,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不知情的。
成国公捧着茶盏,“不想去便不去。”
幼宁:“……”这个理由真是清新脱俗又让人无法辩驳。
成国公笑着说:“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要多休养,少操心些,才能活的长久。”
幼宁哦了一声,果然坏人比好人更惜命。
幼宁眼睛往旁边的糕点瞥了一眼,成国公把那碟百酥油糕推到她跟前,笑着说:“吃吧,这是你爱吃的。”幼宁爱吃酥脆的糕点。
幼宁愣了一下,突然抬起头,说:“外祖父从前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成国公听她声音带着怨气,她父母双亡,抚养她长大的祖父也没了,千里迢迢到皇城投靠太后,路上又遇见了水寇,九死一生活了下来,这么多年了,即便是太后把她养在身边,他身为外祖父,也没想过求着太后见一见她,如何不怨。
成国公心虚的垂着头。
幼宁总算在他脸上瞧出一丝愧疚了,把那盘花糕推到他跟前,说:“这种糕点太油了,轻轻一咬就掉几层皮,我向来不爱吃的,应当是府上哪位表姐表妹爱吃吧。”
成国公盯着外孙女突然冷下去的脸,叹了口气。
幼宁微微侧着身子,坐的离成国公远了些,原也没什么祖孙之情,用不着装出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
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无言片刻,成国公开口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上回宫宴,坐在六公主身旁,一直在吃的,不就是你吗?”
幼宁诧异的看向成国公,想到李嬷嬷刚刚说的成国公府如今的处境,脸色愈发冰冷。
她如今受太后宠爱,有人想讨好她,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成国公对她没有祖孙感情,却想以亲情笼络她,她若真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说不定真被他哄了。
幼宁越想越气,扯了个唇角,故意问道:“幼宁入宫多年,为何一次都没听太后提过,外祖父您要见我呢。”
成国公脸色一僵,这丫头,说话还真是跟她娘一样,专会往人心窝子上戳。
“你可是怪外祖父不见你?”
幼宁轻轻一笑,“外祖父何出此言,太后娘娘待我极好,我不会想起从未见过的人,何况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对自己好,旁人想做什么,哪里是自己可以管的了的,外祖父您说是不是。”
她说话夹枪带棒的,饶是成国公官场上虚与委蛇大半辈子的人,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太后娘娘仁慈,你能得她教养,确实是你的福气,你比外祖父想象的聪明,警惕,外祖父甚是欣慰。”
幼宁面色淡淡,并不理会他一副长辈口吻的同自己说话,成国公不在乎她,她也不稀罕这个外祖父,他说什么她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成国公头一回见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幼宁虽然不说话,但他知道幼宁在听,他平日里没机会教幼宁怎么保护自己,有些话,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他往幼宁身后的李嬷嬷瞧了眼,幼宁知道他是要单独同自己说话,避开他的目光。
成国公轻笑一声,也不尴尬,对着李嬷嬷说:“嬷嬷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阿宁单独说。”
幼宁撇了撇嘴,觉得成国公脸皮忒厚了些。
李嬷嬷看了幼宁一眼,见她并未说什么,福了福身,把屋里伺候的宫人全都带了出去,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
成国公双手搭在膝上,“阿宁,外祖父听说你现在除了跟着章华殿的夫子听讲,宁王殿下也会亲自指点你。”
幼宁脸色一变,成国公端着茶盏,一手拿着茶盖轻轻摩挲杯口,悠然道:“怎么,现在想听外祖父说话了。”
“外祖父想说什么?”
成国公道:“外祖父刚刚说了,你很聪明,很谨慎,外祖父很是欣慰。”
幼宁冷冷的看着成国公,“外祖父这是告诉我,要小心宁王殿下。”
成国公道:“不仅仅是宁王殿下,是要小心所有人,你养在太后身边,有这份荣宠,太多人盯着你了。”
幼宁觉得好笑,“外祖父说这话,就不怕我回去同宁王殿下说。”
成国公低声笑起来。
幼宁瞧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威胁道:“我和宁王殿下认识多年,宁王殿下如兄长般爱护我,而我们却是第一次见,你在我面前说他别有居心,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我自是要回去请教宁王殿下。”
成国公摸着胡子笑。
幼宁坐直了身子,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看来宁王殿下确实对你很好,你如此信任他。”
幼宁眼睛转了转,警惕道:“你是想套我话吧?”
成国公一怔,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背对着幼宁。
“你祖父那个人,向来顽固不知变通,你从小得他教养,怕是他的那套大义凛然,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言论没少教你,你们姜氏一族都很天真,总是轻易就信了别人的别有用心,被别人诓骗了,还傻乎乎的信着别人,你祖父是,你父亲也是,都是蠢货。”
“你凭什么骂我祖父和父亲?我祖父和父亲,保家卫国,杀敌无数,是大齐的英雄。”
“哦,英雄,然后呢?”
成国公转过身,面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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