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曦让人给抓到探子的那一营苦奴们每人一碗肉,还另外每人赏了一块亲随军和战奴们吃的奶酪饼干,告诉他们,抓到混进来的人比抓到野兽的奖励多。
裴曦让人把探子押到他的帐篷,问探子:“你是打死不招的,还是一打就招的?”
探子想了想,问:“招了会怎样?”
裴曦说:“招完了就放你,不招就打死你。”
于是探子痛快地招了,他就是干眼线的活计,探到消息,卖到暗甲人那里,就能换钱。他从裴曦他们离京就跟着了,想混进来探点有用的大消息回去卖钱。
裴曦说,“说点你知道的消息,你卖给暗甲人是什么价,我也按照那个价给你钱。”
探子给了裴曦几个消息。
不是什么有价值得的消息,裴曦还是给了他一串铜钱,便把他放了。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探子又回来了,问他,“曦公,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卖消息吗?”
裴曦点头,说:“尽管来。”
探子抱抱拳,又走了。
孙大才问:“曦公想收用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无甚出息的混子。
裴曦说:“天寒地冻的,他的脚趾甲都冻掉了,讨点生活不容易。有他这一出,苦奴们都是我们的眼哨了。”
孙大才暗暗打量裴曦两眼,没说什么,他转身回到帐篷里的另一张榻上,脱了靴子卷起被子睡觉。
裴曦一点都不想跟孙大才睡一顶帐篷。
孙大才睡觉打呼噜,脚还奇臭。
可是孙大才一定要给他当贴身保镖,说怕他半夜被人掳了,回去没办法向天子皇后和青鸾长公主交待。
第151章
裴三郎偷偷嫌弃孙大才的同时, 孙大才也在嫌弃他。
刚入冬的时节,天气还算暖和, 曦公就已经把皮制手套戴上了, 骑马赶路时, 用围脖把脖子、脸、耳朵连同额头都围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问曦公:“有这么冷吗?”
曦公回答这样做是为了防风防晒防止皮肤干裂变粗糙。
夜里休息前, 曦公的贴身随侍得为他烧好开水, 倒进铜盆里放凉到不烫后, 他仔仔细细地把脸、手洗净, 连指甲缝里沾点泥都要抠出来洗干净到可以直接下锅炖。他的脖子和衣服里也要用毛巾伸进去擦擦,之后, 还要泡个热水脚。
他的袜子和内裤一定要每天洗换, 洗好后, 搭在篝火旁烘干, 第二天清早收拾行帐时再收起来。
曦公烘衣物的时候, 还特意在篝火旁给他留了一半位置,说:“师傅,我烤这边, 你烤那边。”
谢了, 老子用不着!
这也就罢了, 曦公每次洗完脸一定会在脸、手、脖子都要抹香脂。
很贵的雪膏脂, 他给自家夫人买了盒, 夫人开心了半个月, 每次用都只抹一点, 稍微多抠一点都心疼得不行。那雪膏脂只是曦公用的众多膏脂中的一种,人家有一口箱子,专程用来装护肤的各种膏脂,甚至还有面膜。
他掀开帐篷就见到一张白惨惨的鬼脸坐在曦公的榻上,如果不是认出曦公的那身穿戴,差点飞起一脚踹过去。
要说曦公白净,那是真白净。
他的夫人刚娶进门,最漂亮的时候都没曦公白净。
可行军帐篷里搞得满是脂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了个什么东西出征呢。
他还没法说,不然他带曦公出门的时候,人家是白白净净的神玉公子,回京时变成一个粗糙脏汉子,他没法跟青鸾长公主交待。那也是个爱美爱干净的。
大清早,天还没亮,裴三郎就被孙大才从被窝里挖起来,又是被拉出帐篷一顿毒打。
孙大才在行军路上都不忘教他练功,这师傅也真是太尽职尽责了。
他练完拳脚,回去吃完早饭,用毛巾把身上的臭汗擦一擦,便准备出发。
行军赶路想勤换衣服是不可能的,脏着吧,好在是深色的皮裘,脏了拍拍就好了,实在不行,拿刷子轻轻刷刷就算。
他是贵族公爵,即使是出征,也要有排场,那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他的马车带上了,三辆。
他这三辆是自己坐习惯了的旧马车,成亲后在京里是坐老婆的鸾驾,王爵级别的,公爵见到都得跪。
三辆马车上都装有物资,还拉有金子,不管有用没用,带上些总是有备无患。
从京城出来的这段距还挺好走,大部分地方都是一马平川。土地肥沃的大平原夹杂着波澜壮阔的河流湖泊,出京后见到的不是庄稼地就是水草丰茂的牧场。盛夏时节,这里的牧草能长到比一人还高,把牛羊都盖住,就是诗经里写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天子选择这片地方定都还是有一定考量的。
肥沃的土地,丰富的水草,以及每天的寒冬冻死大量虫害和病菌,很大限度地保障了京城的产出,维持京城的需求。
他上辈子的世界,草原的牧草通常只长到小腿高,土地非常贫瘠了,如果不依靠化肥,地里根本种不出庄稼,跟这里的土完全没得比。他不是搞农业的,不知道是土壤问题,还是土壤退化问题,总之,无解。
他们虽然有骑兵,但是大部分还是步兵,再加上物资运输队,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全程人均步行速度前行,大概每小时六公里左右的速度。
入冬时节,白昼变短,每天能赶十个小时的路就已经是极限。
出京城的头两天,路上见到的都是大贵族们的庄园。
他们已经把他的种地方法山寨了去,庄稼地都是一垄垄的,修得很整齐,有些地方还造有水渠和水车,田间散着吃草的牛羊,有衣衫破烂的孩子在放牧。那些都是小庄奴。庄奴的孩子也是庄奴,养到三岁就开始喂鸡鸭,五六岁就要放牧,没有能吃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