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说:“你付商豪金子时,不要直接付给他们,在绢布上写份手书烙上你的印信,你将手书一撕为二,其中半边手书和金子一并送到钱庄。豪商凭另外半边手书到我的钱庄来取金子。两份手书拼结上,核对无误,钱庄当即兑付豪商金子,绝不拖欠。如果他们想换铜钱,当场就可兑换,还不用特意再跑一趟。你送到钱庄的金子,每两金子我付你一百文钱,金子到钱庄,铜钱当场付给你。如果商豪把金子放在我的钱庄,我还能按照年利付给他们利钱。如此,您有钱赚,豪商有钱赚,我也能用金子生金子,皆大欢喜。”
诚公想了想,说:“如果豪商到钱庄取金子时,你把金子都兑出去了,给不出金子,如何是好?”
裴三郎说:“那便按照铜钱兑金子的价格兑给豪商,或者再让些利便是。况且我有内供买卖,往后每年都有大量金子放在钱庄兑换铜钱,岂有兑不出来金子的道理。”他顿了下,说:“只一样,您得指定哪些豪商可以凭您的绢布手书到我这里兑换金子,以防有人冒领。”
诚公想想可行,但出于慎重起见,没有立即答应。
裴三郎继续说:“若是诚公每年过手的黄金能有十万两,经过钱庄转手付给豪商,每年能获利一千两黄金。”百分之一吸入黄金,百分之十兑换出去,豪商来兑换的时间差里是不付利息的,就能赚资金流的利润。如果豪商存起来,即使不算资金流的利益,把年息控制在百分之七以下,扣掉运营成本,那都有赚。这还不算上把这金子用在当铺和借贷上生钱。
一千两黄金!诚公的心头一跳,又觉惶恐,总觉得哪里有不妥和担心。
裴三郎想到这事情毕竟涉及到天子的金子,且利益巨大。他说道:“诚公,太内司掌管天子财务,这些金子是从太内司出来的,我想应当禀明天子,若天子允可,我们再这样做。每两金子钱庄给出二百文钱,其中一百五十文钱交到太内府钱库,相当于每花一两金子您都能替天子赚一百五十文钱。另外五十文钱,一半交到您的府上,另一半由太内司上下官员共分。如此,所有人都能得利,皆大欢喜。”
诚公闻言心头一松,眼里也有了笑意。他指指裴三郎,说:“三郎大才。”如果这事情经过天子同意,便再没风险。即便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事是裴三郎提的,责怪不到他头上。他说道:“那就请三郎等我消息。”
他送走裴三郎便去面见了天子,把裴三郎跟京中其他八家公府公子一起开钱庄兑换金子铜钱以及找到太内司的事详详细细地禀明给天子知道。
天子听完,沉吟不语,脸上不见喜怒。
诚公猜不到天子的想法,不免有些惶恐。
七岁孩子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太内的金子上?天子很怀疑是诚公琢磨出来推到七岁小儿头上,他抬眼扫向诚公,问:“许你多少好处?”
诚公不敢隐瞒,跪下:“一两金子五十文利,由我与太内府上下共分。”
天子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说:“准了。”
诚公告退。
天子又叫他回来,问:“钱庄的事,是裴三郎张罗的?”
诚公说:“裴三郎拿主意做决定,鲁公府的二公子和义公府的二公子打头操持,其余各家公子配合。”
天子点点头,这才抬手示意诚公退下,然后琢磨起裴三郎。小小年龄主意大,花样多,胆子也大,敢想又敢干。无论是马鞍还是兑换铜钱金子,怎么都跟社稷扯上关系。他心说:“且看你往后还能再折腾些什么物什来。”
第40章
裴三郎回府时已是天黑时分, 他见过镇武侯简单地说了下进宫的情况便匆匆赶去纺织作坊, 亲自盯着奴隶们给长公主小萝莉连夜赶制手套、围脖和袜子。
虽说是他亲自盯,也不过是头天晚上过去,到作坊转了圈, 夜里在正屋烤着火凑合着睡了一觉。他在作坊,从裴六郎到管事现到下面的奴隶,哪个都不敢马虎。
作坊虽小, 但手套、袜子都属于小件, 织起来很快的。围脖虽然用料比较多,但是织起来简单, 平均两三个小时就能织出来一条, 裴三郎给奴隶们定的是一天四条围脖的量。手套比围脖织起来复杂些,手快的一天能织两副两套, 手慢的织一副多点, 于是取了外平均值, 每天定了个一副半手套的额度。袜子每天定的三双任务量。
奴隶们完全任务量就能享受正常标准的待遇, 没完成的扣一定伙食, 超额完成的部分也会有相应的奖励。
冬季白昼短,裴三郎平日里也没给他们安排加班。
这跟他上辈子受生活的世界和受教育的影响有关,也是出于细水长流的考虑。
这些奴隶们常年忍饥挨饿,身体健康程度很差。这个世界的贵族们不把奴隶当人, 但人是生产力发展的根本, 把奴隶们的身体养起来, 他们才能干更多的活。要让马儿跑, 总得让马儿吃饱。
奴隶们加班,他还是让人煮了顿宵夜,然后点着火盆、火把连夜把长公主小萝莉的纺织品赶了出来,大清早就派人送去太内司。
上午,他回到镇武侯府时,镇武府已经进宫去觐见天子去了。
这一天是天下诸侯进宫觐见的日子,不仅是镇武侯,所有王公贵族们都得去。
裴三郎先到自家校场旁的冶炼炉旁查看过铜制工具的铸造进度,再次感慨了回这个世界低下的生产力。
他没出门,而是回房,把最近的事情思前想后地在脑海中盘算了遍。
他是想到了就干了,结果是一下子摊子就铺大了,发展的势头自己看着都有点吓人。步子迈太大扯到蛋的先例实在太多,隋炀帝修条京杭大运河步子迈急了可是把江山都折了进去。他这钱庄买卖做的是金子铜钱的生意,铜钱在这个世界可是能直接铸兵甲和生产工具的,那不仅仅是经济命脉,民生、兵戎都有了。
天子可不管他有没有想法,只要看到有这苗头,咔嚓刀子就落下了。
下午,太内司的望公和诚公跟着镇武侯一起来到府上,找他。
镇武侯才知道他的天神儿子又干个大买卖。
诚公连契书都拟好了,他和望公连章都烙好了,就等着裴三郎按手印了。
裴三郎看过契书,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恕我冒昧,太内府每年大概有多少金子支出?估个大概的数就行。”
诚公自然不会告诉他总数目,说:“天子的十万披甲人亲随的支出是走的内务府。”
十万禁军的开销!裴三郎吓得眼睛当场成了斗鸡眼。他呆滞好几息时间,才用力地呼出口气,揉揉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内心简直充满mmp,痛并快乐。
痛的是,好了,大买卖来了,步子不太好刹了,搞不好就是抄家灭族。快乐的是,金子源源不断地来了,搞好了,封侯是稳稳的。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干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回头就去把那八个吓尿!
裴三郎当即用自己的大拇指按了契书。
镇武侯看得眼皮直抽。他是不是该给小儿子铸个印章?七岁小儿,除了天家子嗣封王封公,没谁铸印章。公侯之家的世子都是年满十二岁上奏请封世子后由朝廷铸印章。豪商用的石头章给天神儿子用,实在有失身份。
望公和诚公跟裴三郎签好契书,对着他很是一番夸赞。
裴三郎觉得吧,他们现在看自己大概就是看金子。
他陪着笑脸,内心是想仰天痛哭又想仰头大笑。
惶恐与激动并存,害怕与期盼齐飞。
他这是开银行了啊!
他开起了把管着天子的内库和皇宫的太内司拉成大客户的银行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