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听完门仆所说,整个人都气麻了。
这些东西不是不好,不是没有人买,而是都让山寨的商家卖了,还是打着他的名头卖,落到最后,他一文钱没赚到还惹得满身骚,府上的名声和他侄女的名声都受到连累。
最可气的就是这个世界没有专利保护,没有知识产权保护,山寨合法!
唯一违法的就是衣服上绣的那些鸟。
大凤朝以凤凰为尊,雄凤雌凰,分别代表天子和皇后,凤凰生青鸾、朱雀、鹓鶵、鸿鹄、鸑鷟,这五凤代表的是皇室,只有协后、嫡出皇子皇女们才能用,再下一级,金鹏、金雕、雪鹰、孔雀、火鹤为庶皇子、庶皇女、公爵专属,侯爵则用雉鸡、紫燕、雪鸮、蓝凫、百鸣,士族用大雁、白鹤、翠鸟、云雁、鹭鸶,士族以下则没有明显区分,但通常就是麻雀、家燕这等常见的小型禽鸟。
礼法上明确规定的这些图徽是一定不能违制使用的。
侯府的嫡子嫡女在分出去或嫁出去前,受爹妈庇佑,爹妈能用的,嫡出子女们都能用。
当初他们让女奴冒充嫡女,为了装得像,那穿着打扮是真按照嫡女的规格来的,腰上连玉带都缠了,每件衣服上都按照品级绣有鸟纹做为装饰点缀。
对方山寨得超用心,大概是为了表示这真是侯府嫡女的衣服,连鸟都山寨上了不说,袖子上那绣有他爹那一对大铜锤的爵徽都山寨了去。
他老娘带着假嫡女出去到处逛的那段时间,山寨衣服的这人应该跟她们近距离接触和观察过。
裴三郎拿山寨没一点办法,但是,这连镇武侯府的爵徽都山寨上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裴三郎当即让人备马车,拿着衣服去太礼府报案。
礼法违制上的事,归太礼府管。
一百个亲随军披甲人开路,那面子是相当的大。
太礼正好在府衙,亲自出来见裴三郎,问他有什么事。
裴三郎把衣服呈给太礼,说:“有人把这衣服扔到我府门口,府上派人出去打听后才知是有豪商自己造出这些衣服,说是我镇武侯府嫡女的衣物,卖去给花巷的花娘。”他满脸委屈地把他爹的那对大锤子爵徽和上面绣的侯爵品级才能用的鸟翻给太礼看,说:“穿到花娘身上,我府上都沦为笑话了。”
太礼问是哪个豪商,又卖给了哪些花娘。
裴三郎叫来门仆回话。
门仆打探得很清楚,一一详禀。
太礼当即派人出去抄查花巷收剿这些违制物品,抓豪商。
裴三郎长揖到底,道谢,满腹委屈没处说。
太礼安慰他,必给他主持公道。
裴三郎说:“我造出来的衣服,那些豪商卖完公侯之前又卖到花巷去了,我一件都没卖,一文钱都没赚。”他问太礼有法子管那些人山寨他的衣服吗。
太礼告诉他,违制就管,不违制不就管。
裴三郎问:“如果别人不绣我爹的大锤子……爵徽,以及不绣违制的图案,就没法管了吗?”
太礼点头,说:“他们自己的布自己缝制的衣服,又没拿你家的,告不了他们偷盗。”
裴三郎:“……”在他上辈子,设计的费用比制造的费用贵得多。到这里,不值钱了。
太礼又安慰他,“冒用侯徽、越级违制都是重罪。”花娘、豪商用起贵族的东西,那贵族岂不沦落到跟他们一样。如果人人都无视朝廷礼法规矩,到那时不会有贵族世世代代耗费重金来维持自己的爵位等级,会把那些金子财用来壮大封地,会天下大乱危及江山社稷。
不多时,豪商便被带到了太礼府,一起带来的还有从他府上查抄出来的衣服。
豪商进门就质问裴三郎是不是故意要找越公府的麻烦,不抓别人,只抓他,什么意思?
裴三郎:“……”要点脸吧。
豪商说:“铜钱精,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们越公府一门双公十三世侯,是传了三百多年的公府,累世之家,不是那些什么区区只传了两三代的公侯之家可比的。”他冷笑一声,对太礼抱拳:“告辞。”
门仆上前,说:“你冒用我们镇武侯府爵徽。”
豪商抬袖一拂,“你个贱仆没资格跟我说话。一个穷酸破落侯府的徽章还入不了本公子的眼。”
太礼觑了眼豪商,当即让人去传越公。
裴三郎让门仆去找他娘,他的等级不够,对上越公要吃亏,得他娘来。
没过多久,越公府的人到了。
越公没来,来的是府上的管家。
这位豪商是越公分家出去的庶子,花巷的衣服都是由他卖出去的。
越公府的庶公子,哪怕分家出去,人家的亲爹还在世,管家自然得回护自家府上公子,问铜钱精要多少钱,开个价。
镇国夫人进来,听到管家这话,一个大耳光扫过去,把管家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管家正要发作,认出是从一品的镇国夫人,没敢还手,冷笑:“镇国夫人可是要想好了,你敢得罪我们越公府……”话没说完,就看到镇国夫人抬手似乎要去抽腰上佩剑,吓得脸色大变赶紧往豪商身后躲。
镇国夫人抬起手对太礼行了个拱手礼,说:“三郎年幼不懂事,区区豪商污我府上名声,打死便是,跑到这里来劳烦太礼,实在是不应该。”
跟随她来的披甲人当即上前把那豪商和管家一起拖出了太礼府衙。
镇国夫人客客气气地向太礼告辞,叫上裴三郎往外走。
裴三郎跟着他娘迈出府,就见到外面披甲人正按住那豪商和管家暴揍。
管家是坐牛车来的,还有仆从跟着,那些仆人见状不敢上前,飞快地飞奔回去报信。
镇国夫人领着裴三郎上了自家马车,一直等披甲人打到两人彻底咽气才回府。
马车帘子放下后,马车跑动起来,裴三郎才回过神来,看向他的老娘,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太礼府衙,脑袋有点懵:他们打了半天才把人打死,这么久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出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