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不怕那位女君耍诈?万一她骗了咱们呢,女人可是最善变的了。”温如易道。
“她变本王也有治她的法子,怕什么。”冯弦机浑然不在意的道,“本王的选择可比她要多,她输不起的。”
温如易点头,确实如此。
很久很久以后,冯弦机再想起今日放出的豪言,竟然觉得脸有些疼,生疼。
冯弦机派出去的人刚走到一半,雷暮这边便已急吼吼地抵达俪都城附近,布阵扎营。
俪都四城封闭,城墙上的守卫也比平时增加了十几倍。这是面对战事的应急处理,也是变相地告诉城内的百姓要打仗了。
南疆子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战时状态了,依稀记得俪都上一次闭城还是那场灭国之祸。他们当然恐慌,战争带给他们的记忆实在是太伤痛了,年纪大一些的至今还记得那火光冲天,尸首遍地的炼狱场景。
凤玉带着人在城内巡视,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盔甲,长发高高束起飘扬在身后,飒爽又利落。士兵们挨家挨户地告知,解除封禁之前最好少出门,实在要出门也请家里的青壮年出来,老弱妇孺就安心待在家里就行了。
“小冲,赶紧回来!”一位中年妇女靠着门槛朝外面嚷嚷道。
小孩儿趴在地上掏蚂蚁窝,一边答应一边玩得兴起,丝毫没有回去的打算。
凤玉瞧见了,走过去蹲在他的身旁,道:“你娘叫你呢,不回去?”
小孩儿稳稳地趴在地上,头也不抬地道:“等会儿就回,她还没开始骂我呢。”
“挺有经验的呵。”
“那是。”小冲得意地扬起头,瞥向身旁的女人,“你是谁?你干嘛要找我说话?”
凤玉起身,抱着肩膀道:“要打仗了,赶紧回家,别惹你娘生气。”
她站的方向背光,小孩儿看不出她的面容,只觉得是一位挺有气质的姐姐,况且她还穿着盔甲,一时间更是高大了许多。小冲扔了棍子爬起来,兴奋地搓着手道:“姐姐,你看我够资格当兵吗?”
“你?”
“我马上就十岁啦!”
凤玉笑眯眯地道:“十岁还掏蚂蚁窝?”
小孩儿红了脸,扭捏地道:“没人陪我玩儿,我只好自己琢磨乐子了。”
凤玉上前一步,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小屁孩儿一个,赶紧回家去。打仗有大人呢,用不着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
“别小瞧人,我大哥就是当兵的,十几年前和大夏那一仗我大哥也去了!”大约是被小看了,小孩儿立马起了别苗头的心思,激动地道,“他可比你早十几年当兵,厉害得很!”
凤玉笑意转淡,道:“那你大哥现在呢?”
小孩儿伸手,挠了挠脸:“不在了,最后一仗跟着胥家军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凤玉喉咙一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钳住了一样,疼得发麻。她半蹲下身,拉着小冲的手,道:“那你更不能去了,你得在家陪你娘,替你大哥尽孝啊。”
“我娘说了,我大哥是为咱们南疆死的,死得……”小孩儿偏头,像是在琢磨词儿又像是在回忆大人的话,一时间卡在那里。
“死得其所!”他恍然大明白,坚定地点头,“我也要像大哥一样,为了咱们南疆豁出去!”
凤玉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觉,就是想抱抱这小孩儿。
“你、你干嘛!”小冲慌了,“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别这样啊……”说道最后,他脸色发红,手脚发抖,觉得这女人太奇怪了,早知道就不该跟她搭话的。
“小冲,好好活着,活着才是做了对咱们南疆最好的事情。”
“哈?”
凤玉放开他,扯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青色玉佩,道:“这个你拿着,如果你二十岁之后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可以拿着这个去府衙找我。”
小冲推开,不好意思地道:“不要,娘说了不要拿别人的东西。”
“这个可以帮你当兵。”凤玉笑着朝他眨眼。
果然,小冲心动了,犹犹豫豫地看着玉佩:“那、那我暂时收着,以后还你?”
“好。”
小孩儿乐得露出一口白牙,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抬头问:“姐姐,你是什么人呐?很大的官儿么?”
“还行吧。”凤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拂去刚刚掏蚂蚁窝蹭到的灰尘,“反正让你当个兵没问题。”
“小冲,还不赶紧滚回来!等着老娘把饭给你端到跟前儿是么!”小冲的母亲嗓门极大,一嗓子吼出来,半棵树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小冲吐吐舌头,道:“现在是真生气了,我得走了。”
“去吧。”
小冲笑着倒走了两步,挥着手里的玉佩,道:“姐姐,等着我来找你哦!”
凤玉笑着颔首,做了一个拉钩的手势。小冲背过身,原地亢奋地蹦跶了三下,踩着母亲的爆发点钻进了街角的小院里。
“看你这一身灰,蚂蚁窝就那么吸引你?还不赶紧去洗手,等着老娘抽你是不是?笑什么笑,傻了不成……”唠唠叨叨的话从小院里传出来,鸡飞狗跳,热闹无边。
凤玉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直到院子里的动静小了起来才抬腿离开。
这俗世烟火,也有让她羡慕的一面。
——
雷暮兵临城下,王府中人都催促凤玉早日拿出作战计划,以免被动。
凤玉道:“雷暮是西南王手下的一员猛将,虽然兵力上咱们持平,可他的队伍都是精锐,咱们这边还是少了些历练,打起来根本讨不了好。”
“不知道云先生那边如何了。”凤玉座下穿灰色布衫的老头子开口道,“若是他已经与西南王达成合作,那咱们只需要守城几日即可。”这老头虽然其貌不扬,衣着简单,可却是当年南疆朝廷顶有名的谋臣邹松鸣。南疆灭国后,他便隐身山林,近来才被凤玉给请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