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那时候都已经烧糊涂了,哪儿还知道发生了什么。”贺惜朝说着说着将歉疚一收,理直气壮地看着魏国公道,“太医说是身子虚,又忧思忧虑过重,才导致邪风入体,您说孙儿向来好好的,区区一场乡试也没让我怎么担心,为什么会生病?”
泻药。
魏国公脑海里瞬间浮现这两个字,顿时什么怨怼的话也说不出口。
可贺惜朝却并不高兴,他都勉强自己先低声下气,这老头还埋怨他,烦不烦?于是脾气上来不客气地说:“您说的也对,孙儿真是吉人天相,幸好大皇子一早来接我,我才能安心地去景安宫治病,要是在府里……我还得提防某些人暗中使坏,病都养不好。”
“行了,别当老夫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大房掌家,不就是你的意思?提防,你还需要提防谁?”然而话一出口,魏国公便后悔了,他说一不二,被人顶撞就恼怒地训斥习惯了。面对贺惜朝,总是记不起来得换个方式。
而贺惜朝就是这样,你好言相说,他也彬彬有礼,若是倚老卖老训斥起来,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服软屈服,而是带着尖刺直接刺回去,辩的你哑口无言为止。
果然就见他唇边挂起熟悉的讥嘲,反问道:“您说是谁?他可是您承认的未来继承人,我一个科举考试都不一定能顺利的人,不提防,我能活到现在吗?孙儿跟那边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唯有平衡。大夫人掌家,与我来说最大的好处不是压了二房一筹,而是我能喘口气,不用时刻警惕。而与您却是拨乱反正,不偏不倚最好的选择,要说实惠,您才是得利最多的那个……”
贺惜朝说得多了,嗓子干呛了喉咙,他难受地指着桌上的茶水。
魏国公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顺了气,皱眉道:“行了,难受就别说了。”
贺惜朝微微憋红了脸,摇头道:“祖父,病了一场之后,我想了很多,生命有限,时间珍贵,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实在不该浪费在无谓的勾心斗角上,所以我跟您说句心窝子的话——孙儿既然还在这府里,我就希望这里越来越好,为了我自己也不会损害它的名誉,不会为了一己之私,什么都不顾,鼠目寸光地让人又可恨又可悲。所以今后发生了任何事,请您想想我说的这句话,再来质问我,这样,我们祖孙之间的关系能够更加和谐一些。将来惜朝要是有出息,定会好好孝敬您,毕竟您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和娘,这份恩情,惜朝记在心里。”
魏国公沉默了片刻,抬起手准备摸一摸贺惜朝的头,却发现孙子已经不知不觉长高了,长大了。
或许没有贺明睿十多年从小看到大的情谊,可六年的相处,情分也差不了多少,况且这个孙子的确出类拔萃,让他欣赏赞叹。
魏国公最后改为轻拍他的肩膀,不禁放软了口吻,“回去躺着吧,好好休息,早点将身体养回来。”
贺惜朝弯了弯眼睛,“听祖父的,不过我有件事,还请祖父同意。”
“什么事?”
“这次乡试,要是高中解元,请为我操办一次。”
魏国公惊讶了一下,“你不是提前出了贡院吗?”
“我答完了所有的卷子,如今就在皇上手里,有大皇子为我说情,这资格就取消不了。”既然不取消资格,那解元便是十拿九稳的事。
贺惜朝傲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