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爸爸的船上要听他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他站起来向船长微微一笑就离开了。
克利福德庄园被春天的水汽笼罩着,雾气一丝一丝地漂浮在半空中,斯坦利从门口取了报纸,摊开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份《牛津公报》。
熨烫平整干燥之后他递给兰西,说:“我记得《牛津公报》是1675年创刊的,取代了我们之前经常看的《牛津时报》,我昨天在报亭看到就订了。”
“好久没看到牛津的消息了。”兰西感叹了一下,确实有好几百年了,难得伦敦会有别的地方报。
1705年05月02日刊牛津公报头条
牛津大开发——
郊区公墓正在筹备大迁移——
“牛津的郊区公墓要迁移?!”兰西惊呼,斯坦利拿过报纸看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雨天,斯坦利亲自驾驶马车,两人回到牛津,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兰西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好似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只是还在为母亲和父亲惋惜。
时间回到前一个晚上,斯坦利在收拾准备一些必需品,他询问了兰西的意思。
兰西拿着报纸躺在躺椅上,说:“首先,我本来不想把父亲的墓移到都柏林,因为他和妮可……但是过了这么多年,父亲的老家还是在都柏林,所以还是移过去吧。”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好。”
刚穿过伦敦市中心,和斯宾塞暗红色的马车擦身而过,斯宾塞和斯坦利打了一个招呼,问道:“这么早要去哪儿?”
“去牛……”
马车里的兰西眉心一跳踢了一脚马车,斯坦利立马转口:“经过牛津去布里斯托尔。”
“原来如此,听说最近的布里斯托尔是个旅游胜地呢。”
“对,我们去休假两天,你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霍克就好了。”
“好,假期愉快!”
“谢谢。”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之后,兰西打开挡板,说:“对于他,越少知道牛津的事越好。”
“我刚也是没反应过来。”
两人走进全是灰尘味道的牛津庄园,经过两百年不到的洗礼,房子已经有不少破损,斯坦利就收拾出两件套卧室和厨房餐厅,等他们离开牛津这个庄园也准备卖掉了。
沾着雨水的灰尘让兰西打了一个喷嚏,她用手挥了挥前面的空气,换了一条轻便的黑色的礼裙,没有戴面纱就和斯坦利一起去了郊区公墓。
公墓围墙上已经贴了很多告示,如果在月中之前没有人认领的墓地就要被作废处理,雨水洗刷了这些告示,油墨已经模糊。
兰西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和父亲的墓碑,她墓室前的小天使已经被蚕食地看不出面孔,墓门也已经松动,稍微用力就能打开。
打开墓门之后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石棺被杂草簇拥,缝隙处还有洗刷不掉的血液痕迹,两具白骨堆在石棺旁边,是约瑟芬和她丈夫的。
“斯坦利,也帮他们埋了吧,牛津的新公墓在哪就埋在哪,他们是好人。”兰西垂下眼眸。
“好。”
斯坦利用一个模糊了名字的假墓碑代替了兰西的墓碑,上面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贝尔弗”,然后把真的墓碑带走了,这样没人认领的假墓碑就会被作废处理。
“把这个放我们花园吧,还能当一块石踏板。”兰西敲敲自己的墓碑。
“……”斯坦利有些无语。
下午斯坦利去处理了贝尔弗先生和约瑟芬的事。
“在我们走之前再去看一眼我当时住的街区吧。”
这条老街在两百年内并没有改变太多,只是更加热闹了,鲜花和小孩子多了起来,房子还是那么小那么窄那么拥挤,街区外的牛津大学还是一副高尚高贵的样子,兰西看到那颗她经常一边躲雨一边等斯宾塞的树,如今已经和房屋一般高了。
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当时第一次和斯宾塞隔着人群对视,还记得他撑伞送她回家,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
但是下一秒,父亲的死亡,母亲的死亡又浮现出来,她闭了闭眼睛,拉住斯坦利的手。
“我们回家吧,兰西。”
“好。”
两人回到伦敦,斯坦利真的把兰西的墓碑切割成长条反过来铺在花园草地上凉亭边,然后给霍克送去了一些牛津特色的食物,他们不在的时候霍克忙得脚不沾地,兰西连连赔罪。
斯坦利用野餐布打包了一些吃食,叁人来到伦敦市内公园坐在夜色中野餐,突然间天空一亮,一声爆炸声传来,蓝色的烟花炸开在头顶。
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围在泰晤士河边的人们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
烟花的火光将叁人的影子拉长,光怪陆离的颜色在头顶绽放,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有一种淡淡的孤寂的恍惚感。
又是一个浓雾早晨,斯坦利并没有收到一份《牛津公报》,他皱着眉问送报员:“怎么回事?”
“抱歉啊先生,昨晚暴雨,今早上路都烂了,没办法把《牛津公报》送过来,他们说明早再和明天的一齐送过来。”
“好吧,谢谢。”
等到第二天拿到两份牛津公报,兰西才发现——“因为人们不满政府将销毁无人认领的墓地和墓碑,政府改变主意将10个无人认领的墓地移至更为空旷的伦敦市内老墓园。”
两人站在被移到伦敦市内老墓园的墓碑前面,因为是老墓园,就用几块石头垒了一个简陋的墓室,从石头缝隙里还能看到杂草丛生的石棺。
兰西摸着那个名字被模糊了、只有“贝尔弗”几字还隐约可见的墓碑,无奈笑道:“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