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不是失踪了吗?祁朝晖那大爷和她提过找了许久都未找到。
“江氏死了。”顾景同盯着她,继续说下去,“人死在了宫中,面目溃烂,一开始还以为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恰时正逢太上皇下葬,尚宫便悄悄将此事隐了下去,但那尚宫终究担心引出大事来,就暗中请了我去查探那具尸体。”
“大理寺中能人辈出,近来有一年轻仵作颇通神术,我托他检验尸体,他便费心将尸体的面目复原了七八分。师兄我对人向来过目不忘,只一眼就看出这具尸体是曾经的临安王世子妃江氏。”
江氏竟然死在了宫中,谢明意眉头一拧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询问道,“师兄可查到了什么?”
顾景同摇了摇头,“兹事体大,师兄我也无权到宫中去查。江氏明面上应在庵堂祈福,如何能说又到了宫中呢。”
闻言,谢明意迟疑地开口,“早前,那人,咳,镇北侯曾与我说,江氏在魏王府逃脱,遍寻不得。”
秋日的阳光洒进来,映着顾景同温文尔雅的脸庞愈发温和,“如此么,我怀疑是太上皇让江氏进宫。”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不禁一笑,“昔日镇北侯同意婚事,想必其中有江氏的原因吧。”
谢明意被他一点,想起商初曾与她说江太尉和镇北侯府当年做下的事,江氏是江太尉之女,太上皇又将江氏秘密关在宫中……太上皇崩逝,江氏就死在宫中,这动手的人十有八-九是那个大爷。
如此便说的通了。
“多谢师兄告知。”她微微一笑,朝着顾景同举起茶杯。
不得不说,江氏死了她心中还挺畅快的。
“师兄,近日可有看中的姑娘?父亲母亲都在我耳边念叨几次了,想要给你下聘礼呢。”她一放松,不由得调侃起顾师兄来,同时心中羡慕能嫁给顾师兄这般性情温和的美男子的女子。
顾景同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影微微一怔,而后又是一叹,可惜,那人不是女子,若是的话……
“并无。”他理了理衣袖,语气温和,“即便是有,如今正逢国丧,也得一年之后了。就是师妹,不妨好好理理自己的感情,为兄听闻镇北侯近日心情不虞,纵马打猎无所顾忌。”
闻言,谢明意的脸垮了下来,那人伤势才好了多久居然这般肆无忌惮。
“他在京中无所事事,怕是也只能以此为乐了,裴家还真是好能耐,兵权都能占了去。看来日后,我这个小小的乡君也要避着裴家人了。”她话题一转,明显不欲多说那大爷。
顾景同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腹,“裴家啊,所图不小。”
送走顾师兄,谢明意若无其事地去了府中的一处堂榭,那是商初为两个崽崽授课的地方。他并不居于太傅府,而是住在镇北侯府的一处别院中,每日到了时辰会到太傅府来。
谢明意也不知那大爷这番安排是何意,难不成还怕商初偷跑离开?
一走到堂榭附近,她就听到谢大崽扯着喉咙读书的声音,夹杂着谢小崽弹棉花似的琴声,倒是难为商初能面无表情忍下去了……
“咳咳!”她轻咳了两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谢大崽顿时像是遇到了救星,像个小老虎一般冲了过来,抱住谢明意的大腿告状,“老师坏,说我丑!”他自认自己长得可爱,虽不像妹妹每日会照镜子,但爹爹生的好看,娘生的美,他定也是好看的。
偏偏,每日都被老师说丑,妹妹还附和着点头,气的他鼓起了脸颊。
谢明意用手指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脸,说起风凉话,“崽啊,你若是再缠着你祖母吃下去,也当得一个丑字。”
谢大崽气哼哼地不说话了,扭过头去不理她。
“娘,宁宁弹琴。”谢小崽咯咯地笑,颇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飞上一抹红。
谢明意摸了摸她的手指,看了姿容出尘的商初一眼,咳了一声,“听闻镇北侯没了权势赋闲在家,多去打猎?”
第95章
“某只是暂居侯府, 如何能得知镇北侯的事。”商初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神色波澜不惊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让谢明意突然有些淡淡的心虚。
“随口一问而已, 毕竟是嘉安嘉宁的爹爹,若是身体出了岔子,还要他们照顾。”她立即就开口解释, 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镇北侯府仆妇众多。”商初说话向来不留情面, 言下之意何尝用得着两个孩童照顾。
谢明意抿了抿红唇, 不说话了,自己溜溜达达回了清桐院。
“你在担心他。”心里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她脚步顿了顿,抬头看向自己院中那颗硕大的桐树,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 院中有风, 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细云念念叨叨不停, 进屋拿了一件豆青色的绒锦披风系在她身上。
见小姐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细云嗔声又道,“小姐,您可不要不将风寒当一回事,在侯府的时候您得那一场风寒可是吓煞奴婢了。宫中的太医都来瞧了, 直说您身子不好,风寒入骨,药石难医呢。不过, 小姐最后还是战胜了风寒, 说来那太医医术不精, 奴婢都要怀疑他是咒小姐您。”
细云话音刚落, 就有一阵泛凉的秋风吹来, 吹着桐树上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谢明意突感一阵凉意沁入心脾,抑制不住咳了一声。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细云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小姐,快进屋中,奴婢这就请大夫过来。”
谢明意眼疾手快拦住了她,有些好笑地说,“不过就是咳了一声,进屋也就罢了。天凉了,咳嗽两声有什么稀奇。”再说,原身当初那场风寒最主要还是因为江氏和狗男人的双重刺激,心中抑郁,才不敌一个小小的风寒。
细云还是不敢大意,踌躇不已,那场风寒小姐许是忘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每日看着小姐消瘦下去,最后只剩下一把骨头,连锦被都撑不起来。侯府中还有仆妇每日冷嘲热讽,扬言着纳妾甚至要为侯爷聘个新夫人,老夫人接了娘家的侄孙女进府,对夫人不闻不问,厨房冷眼用些油腻发凉的膳食糊弄她们……一桩桩一件件,其中惶恐心酸直到今日细云还是不能忘怀。
所以,细云是打心眼里面抗拒小姐再进镇北侯府的,在她看来,小姐是捡回了一条命啊!
“嘉安和嘉宁还有商琴师还在堂榭,细云,你去为他们送件厚实的披风,我到屋中喝杯热茶就好了。”谢明意对她的关心心中一暖,但她如今日子过得没什么不好,定不会和原身一般悄悄地就被一场风寒夺了性命。
说起来,原身经历的那场风寒谢明意不怎么能记起了,只能从细云和刘嬷嬷的一言一语中得知那段日子的辛苦。
细云想了想,这可是太傅府,小姐又是乡君,哪还会受到他人怠慢?府中的老爷夫人疼爱小姐还来不及呢。
“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过去,再为小公子和小小姐上些热热的□□,商琴师也很是喜欢呢。”细云笑嘻嘻地退下。
谢明意挑了下眉,□□就是她胡乱倒腾的奶茶,滋味细腻微甜,广受府中的人喜欢,“让厨房给我也上一碗。”
“是。”
一碗热奶茶入肚,谢明意歪在榻上,昏昏欲睡,临睡前脑海中模糊地记着那个惯恶心人的江氏死了,翘了翘嘴角。
这么一小憩就到了晚上,细云轻声唤醒她的时候,谢明意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恹恹地略进了些晚膳,连两个崽崽都未顾上,她径直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