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想了想一下，还是将手里的另外一份文档递到了裴晋安的眼前——这是一份针对方宇的训练规划文档。

裴晋安在看到方宇的名字，又看了文档主题之后，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苏白：“胡闹！”

在这一声斥责之后，裴晋安似乎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食指屈指扣在桌面上，笃笃地敲着桌面，似乎是在压下自己刚刚冒起来的脾气。

“小白。”裴晋安在笃笃地敲了十多秒桌面后，才叹了口气，对苏白道：“之前的，110米栏那里我就不说了，崔洛恒是你在s省田径队一手带起来的，你对110米栏的执教成绩大家也看到了，你要继续带着崔洛恒，我这里绝对半句话都没有，老吕那个家伙看中你执教110米栏的能力，他想让你给路孟凡还有赵延凯也指点一下，这个虽然会让你分心一些，但是你确实有这个能力，之前也有这个基础，那也没问题。”

“但是你这份方案又是怎么个回事呢？”

裴晋安在看到这份文档是针对方宇的训练方案后，就没有继续往下翻看，而是直接把文档合拢了起来。

裴晋安语重心长地对苏白道：“小白，你执教400米和110米栏的能力我知道，但是100米、200米和400米，这几个项目虽然都是短跑，但是训练的侧重点都完全不同，这个事情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而且，即便不说这个，你应该知道，方宇是咱们国内什么级别的运动员。他的训练方案，除了我之外，也是要整体专家组进行反复验证的。”

“你曾经也是练百米的，你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作为国内唯一一个打开10秒大关的百米选手，方宇对于我们是什么意义。”

“作为从没接触过百米训练的你，你应该知道，就算你给了方案，这个方案也不可能可以直接用到方宇的训练中，你给的这份方案，还是一份完整的冬训方案，你有做这份方案的时间和精力，你说你做点别的什么准备工作不好吗？”

说到这里，裴晋安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向苏白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家不懂事的后辈一样，他叹了口气，道：“就算这些也不论吧，小白，我是你的上级，可也是方宇的主管教练，你把这份方宇的训练方案递到我跟前，这要是普通人看来，又是什么意思呢？你小子这是看不起我？还是想越权？”

苏白之前听着裴晋安的教训，这些都在他预想之中，他就也没有多开口辩解，打算等到裴晋安气顺了之后再开口，可等裴晋安说到这最后这番话，苏白才意识到，他这会儿在裴晋安跟前递上这份文档，做法有不合适。

苏白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现在确实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而方宇眼下所面临的情况，并不是像邱文、崔洛恒当初一样，可以通过临时的讲解，在短时间内直接获得成绩改进的问题。

就像是裴晋安所说的一样，他没有办法直接有力地证实，方宇可以使用这份训练方案且不会产生负面结果，也没有办法证明，他这份训练方案给方宇带来的成绩改进，会比教练组研究制定出来的方案要更适合。

裴晋安看了看他，叹气地摇了摇头：“行了，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但是小白，你也该知道，你这么做有多不合适。”

苏白拧着眉头，没有说话，这半年多时间以来，他不论是之前作为后厨厨师又或者是作为教练，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这确实让他在考虑这次方案提交的时候，少想了许多。

只是……

现在已经没有考虑这些的余地了。

苏白也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用坚定地目光看向了裴晋安：“裴指导，虽然如此，但是……方宇马上就要年满28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非常危险！”

“这一次全锦赛的预赛，裴指导你应该也已经看过了，方宇他在之前的竞技状态巅峰之后，整体状态的下滑非常严重，而且他身上的压力也太大，这一次全锦赛的决赛他的状态全靠自我的调节，但是这种调节是在对他自身进行消耗。”

“这些都是他已经到了危险状态边缘的表现！”

裴晋安听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看向苏白：“是，方宇是马上要年满28了，他现在的状态我们也看在眼里，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更多试错的可能。”

“小白，你能保证你的方案绝对有效吗？”

“你能保证你的训练方案就能够改善方宇现在的情况，就能够让得到成绩的提升突破吗？”

苏白握了握拳：“我能。”

裴晋安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小白，你还是没能明白我的意思，你说你能，可是你能用什么来保证你能呢？”

这番话，说到这里，几乎就是个死结了，苏白握紧了拳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又确实无力作保。

就像裴晋安所说的，他能用什么证明自己可以呢？

“行了，小白，400米的训练方案，队里绝对还是会全力支持你，110米栏那里，你也可以好好做准备，就是记住，别分心太多，影响到400米这里的训练计划。”

裴晋安认真地看向苏白：“你还年轻，小白，好好地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苏白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跟裴晋安道别，转身退出了裴晋安的办公室。

临走到办公室门口，苏白还是回头同样认真地看了一眼裴晋安：“裴指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仔细地看一看我提交的方宇的方案。”

说着，苏白转身离开了裴晋安的办公室。

在返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提交方宇方案的这件事，算是他这半年多以来，无力感最强烈的一次，特别是几次看到方宇的实际情况，和方宇在全锦赛预赛赛场上那个落寞的身影后，说他是越权也好，说他是膨胀了也罢，他确实无法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放任这个曾经为全亚洲都创造了奇迹的英雄，从此在神坛上悲剧陨落。

只是……

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做到，他甚至也已经在系统的训练空间中建好了方宇的模拟运动员，模拟运动员对方案的适应性也已经经过了他的多番调整。

但是他没有办法把这一切说出口，也没有办法用这一切作为自己的例证。

……

等等！

他真的没有办法证明吗？

苏白想起脑海之中的模拟运动员，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对自己的训练方案进行有效性证明。

想着脑海里灵光闪过的画面，苏白咬了咬牙，直接转身重新返回了裴晋安的办公室。

“裴指导！”

苏白站在门外，叩响了裴晋安的门，然后在裴晋安略有些惊讶的目光中，重新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裴指导，我可以证明！”

裴晋安有些惊诧地看着苏白：“证明什么？你的训练方案有效？”

苏白认真地点点头：“是的，我可以。”

看着苏白认真且完全笃定的模样，裴晋安也有些惊了，他拧着眉头看向苏白：“你可以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