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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第1 / 2页)

当德乔传报消息, 说领主大人消失在卧室里的时候, 列奥纳多还以为是她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人们找遍了整个房间和城堡, 表情从轻松淡定转变成忧虑紧张时, 他的大脑空白了许久。

——她会去哪里?

——她遇到了什么?

海蒂消失之前原本就早已入夜, 列奥纳多带着雇佣兵去封锁港口和城门的时候都到了子夜。

他吩咐尼可罗和其他亲信盘查这一路有关的所有人, 直接开始沿街沿户的搜查巡夜。

——他的新娘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消失的毫无征兆。

褐眸的将军在面对上万军马骑兵时都不曾改色,此刻却握着长剑连手指都在发抖。

他脑海里开始浮现无数种可能,不受控制的开始想最坏的打算。

不——如果她真的出事了, 他宁可死在这个夜里。

直到临近破晓,整个热那亚城屋宅地窖还有暗巷都搜了个遍,也没有任何踪迹。

列奥纳多从未骑马骑的如此急。

他往返于城堡和城市之间, 不断询问着她回来了没有。

没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踪迹。

有醉倒的流浪汉说看见过被带走的美人, 可一路追查过去也只是卖笑的娼妓。

他的心一寸寸的沉到了谷底,连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割裂着自己。

海蒂……

他从来不相信上帝, 却开始绝望的祈祷。

你一定不要有事, 等我找到你。

等朝阳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时候, 人们终于疲惫的折返回去。

满城堡的婚礼装饰现在看起来苍白又讽刺, 原本忙碌准备餐食的厨师们也讪讪的停下来休息。

马基雅维利甚至带人打开了城堡的每一个箱子和通风口, 此刻按着额头久久的没有说话。

阿塔兰蒂脸色铁青, 在壁炉前反复踱步。

“她绝对是被人掳走了——是谁?美第奇?斯福尔扎?波吉亚?”

列奥纳多已经收拾了行装,拎着长剑就走了出来。

“阿塔兰蒂,你来管领地中的所有财务进出, 还有贸易和税收。”

“尼可罗, 你暂时替她处理所有的政务,露里斯去管军队。”

“你要去找她——?”尼可罗猛地抬起头来:“去哪里找?满世界乱兜弯子吗?”

“美第奇和斯福尔扎的人不可能动手。”列奥纳多快步走了出去,任由他们跟在自己的身后:“我带走一支火.药部队,现在就去罗马。”

“罗马?”露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叫住了他:“你需要一匹好马。”

她吹了一声唿哨,不出一会儿,自马厩的方向竟有一匹浅棕骏马跑了过来。

“这是我们兵团最快的马,而且也是半个战士。”她把缰绳交到了他的手中,又解下了自己的长剑:“这是最好的长剑,我当初花了一整袋金币才从黑市里换回来——要是卷刃了你得赔我个新的。”

尼可罗一脸不放心地看他翻身上马,忽然开口道:“你真的知道她在罗马?”

他担心这人是急疯了才这么做。

那带走她的人把踪迹藏得极好,窗外和地面上没有任何脚印,就仿佛是闹鬼了一样。

如果情况更糟糕一点,领主可能已经被暗杀掉,现在连尸首都沉进了第勒尼安海里。

在没有任何踪迹的情况下,他要仅凭直觉过去找人……

“我知道。”列奥纳多把旧剑扔给了露里斯,冷声道:“我没有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再谈论这件事——直接说领主大人病了,需要休息。”

他们在四处巡查的时候,说的都是将军的私藏丢了,没有提过她半个字。

“我们在这。”阿塔兰蒂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

整整二十多天里,他带着部队急行往南,一路穿过泥沼与长河,内心煎熬如同在被烈火烧灼。

几乎每一天都无法安眠,每一次睡着的时候都会梦到她。

列奥纳多从来没有与她分开过这样的久。

哪怕是那一次她连夜回佛罗伦萨,他都只与她分离了半个月。

仅仅半个月,他都焦急又困窘的坐立难安,仿佛失去了半个灵魂。

而热那亚与罗马相隔如此之远,这一路上日夜轮转,几乎每一秒都在折磨他的神经。

什么人会在深夜把她掳走?

他们是为了杀她,还是做更恶毒的事情?

她还活着吗?身体还好吗?

烦乱的念头如气泡般一串又一串的升起,连向来与他开玩笑闲聊的军士都不敢多出一口气。

这一路从热那亚返回比萨城以北,在即将进入城门的时候,列奥纳多突然看到有几个男人在围着什么东西,有人甚至连裤子都扔到了一边。

不——绝对不是——

军马长嘶一声,他便拔出了长剑来,吓得那几个地痞流氓拎着裤腰带落荒而逃。

一个小男孩缩在地上,衣服都被扒掉了一半,手里却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不肯放开。

“不要怕……”他翻身下马,示意侍从给他加件衣袍,蹲下来安抚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孩子,你还好吗?”

小男孩忽然就哭了起来,他显然害怕极了,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刚才如果不是遇到这些个军官,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一哭,列奥纳多才发现他舌下还压着什么东西,哭的时候差点噎着自己。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他原本没有精力去管这些琐事,可这孩子身上新伤旧伤累累交错,处处都透着古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索多玛……他们都叫我索多玛……”小男孩抽噎着穿着衣服,宁可口齿不清都要把那东西护在口中,仿佛生怕任何人把它抢走了去。

“不……这不应该是你的名字,”列奥纳多只感觉这个称呼太过刺耳,他深呼吸着轻抚孩子的头发,再次安抚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怔了一下,仿佛又一次遇到救赎一般,眼眶很快就红了起来。

“巴齐,”他喃喃道:“我应该叫巴齐。”

他战战兢兢地张开嘴巴,伸手把那刮破他口腔数次的戒指拿了出来。

“先生……先生……您能带我去热那亚吗,”男孩哀求道:“我需要把这枚戒指带给一位将军,求求您了。”

列奥纳多在看清楚那戒指的时候,只感觉身体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那银戒上镶嵌着珠宝缀成的白蔷薇,内侧的缩写都是他亲手镌刻上去的。

海德维希……他的爱人……

“这是从哪里来的?!”他说话的时候,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燃烧,连心脏都在不受控制的狂跳:“——你见到她了?”

“你——”男孩懵了几秒钟。

“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在忍着泪意:“她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

男孩木木的打量了他一下,又问了一声道:“你真的是他?”

列奥纳多直接双手握紧了他的肩,凝视着他道:“你看到了她,对吗?黑色头发,蓝色眼睛,而且很美,对吗?”

“对,我见到了,”男孩讷讷道:“她快死了,叫我来找你。”

这句话一出来,后面几个副官都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列奥纳多露出空洞又绝望的眼神,用尽全力控制情绪道:“她在哪里?”

“在一艘打捞梭鱼的船上,那艘船已经开走了。”男孩低下头,把手心里攥着的镯子也拿出来给他看:“应该是去罗马的。”

这原本是那位夫人送给他的东西,可他想这位先生此刻更需要他。

“她……在生病吗……”列奥纳多喃喃道。

“是的,船上还来了医生和好多人,”男孩笨拙道:“她没办法下床,被抬到了甲板上吹风,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列奥纳多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他童年时哪怕被父母遗弃,都不曾流着泪哀求过任何人。

可哪怕只是想象这个场景,哪怕意识她极有可能永远都会离开他,他的心都在不断地绞痛着,整个人都犹如快要窒息的溺水之人。

他深呼吸着擦干自己的脸庞,在转身看向军士时又恢复到坚毅而镇定的模样。

“我们去找她,继续去罗马。”

哪怕只有一具尸首,他也要把她找回来。

所有与这件事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如果罗马教廷真的杀了她,他会直接毁掉所有的教堂,然后抱着她的尸首沉入深海。

这一路上,他们都加快着脚步,仿佛在与死神赛跑。

列奥纳多吩咐几个下属去佛罗伦萨取青霉素和其他药物,自己则带着人提前抵达了罗马。

他们扮作波斯商人,给予了城门守卫足够丰厚的贿赂,后者眉开眼笑的告诉他们,最近的车队们都去了哪里。

教皇的庭院犹如野兔的洞窟一般,一个个盘查过去都要不少时间。

可也在探听消息的时候,有手下匆忙回来禀报,说波吉亚家族要举行一场婚礼,在大肆的采办绸缎和美酒。

等他历经种种曲折,扮作侍女终于混进那里,又终于接近她所在的禁闭室时,已经距离新婚前夜过了整整五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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