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开了她的手指,关上了车门。
不敢再去看王慧的泪眼,钟景洲开着车,逃也似的走掉了。
这一路是如何回到家里的,钟景洲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厉害。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行一次断舍离,不经常用的物品,全扔了,使用频率不高的物品,也扔了,他爸妈的遗物,经过了整理,也清掉了大部分,仅存的那些就工工整整的摆在了父母的房间之内,钟景洲将门一锁,他再没进去看过。
钟景洲就是在避免去接触过去。
过去的几年时间,他做的很好,不论是在医疗救援中心,救护车队,还是在自己的家里,他都能慢慢的以冷漠为面具,疏远为武器,把自己的心守的妥妥帖帖。
直到,王慧的出现,她似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形容并不是很妥帖。
准确的说,王慧更像是在入春时的湖泊冰面上,轻轻踏出的那一脚,所用上的力量并不大,但却让整个湖泊表面的冰层都发出了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炸响声不绝于耳。于是,在某个结点,轰然的一声响,冰层碎成了几千块、几万块,沉没入湖水的深处去了。
楼明媚那个小姑娘,在钟景洲的记忆里,是个很可爱的模样。
十岁了,身高却是只有七八岁左右,她的笑容很甜,总是让钟景洲瞬间能想到了牛奶、糖果、阳光、小溪等等,所有天下间代表了美好的东西。
她在动手术的前一天,曾经请求钟景洲,能不能抱她去医院的天台上晒晒太阳吹吹风,因为生病的关系,她已很久没有去户外了,爸爸每天都在忙着上班,妈妈一个人带着她,没那么多力气再陪她出去散心,也不想她冒险。
她很清楚这一场手术若是稍有差错,自己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小姑娘说她不在乎手术的事,也不感觉到害怕,但她是真的想要吹吹风,哪怕去房子的外边呆一会,她就很满足了。
钟景洲与她约定,只能去外边呆十分钟。
然后回来以后,她必须得好好的配合护士姐姐做术前准备,然后晚上要早早的睡觉,这样养足了精神,隔天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小姑娘与他勾了勾手指头,纤弱的声音坚定地承诺,她答应会做到。
后来钟景洲真的抱着她去了天台,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一分一秒都不少。
小姑娘也是言出必诺,答应了钟景洲的事,她做的特别好。
隔天手术时间,她躺在手术台上。
钟景洲对她说:“一会见。”
小姑娘回的是:“钟叔叔,你一定能救我的,对吗?”
钟景洲直到此刻,还清晰的记得当时那个画面。
他毫不犹豫且坚定自信的回答:“我当然能救你。”
砰——
三年零十个月后,满脸大胡子的钟景洲一脚踢翻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碍事木椅。
木椅掀翻在地后,他抱着那条逞凶的腿,也坐在地板上。
脚趾盖剧痛,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