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癸未月,丁丑日甲辰时,忌修造。
杜若莲全须全尾回来当值,宫人私下议论纷纷。在此之前,有人猜她在卫钦手里活不到今天,也有人说,卫钦是看在皇后颜面上,才多留她小命几日。
叁日里的众说纷纭,赵茹茉听到不少,除了呵斥他人管好嘴巴,免得传到卫钦耳朵里惹出事端,也为杜若莲捏一把汗。给皇后取露水时她忍不住低声自语:“若莲啊,事不打紧,你命才要紧。”
“我的命怎么就要紧了?”
脆生生的动静儿自耳后传过,赵茹茉腰间多了双白嫩嫩的手,她一惊,回头见杜若莲自身后搂着她,笑得比朝霞还暖。
赵茹茉本想先损她几句,恰巧有旁人经过,只得说:“小姑奶奶,可回来了!你不在这几日,谁伺候皇后她都不痛快,连我都不成,就等你回来,你说你的命要不要紧!”
“所以我一大早就随卫钦赶回宫伺候啦,他也惦记陛下。”
拉她至无人处,赵茹茉小声问:“卫钦对你如何?”
“你看呢?”杜若莲脸上毫无异色,在她面前转个圈。
胳膊腿是齐全,可赵茹茉仍不信,撸起她袖子,翻翻她领口,没找到半点伤,连个针眼都没见着,半忐忑着道:“无事便好。”
有事无事,杜若莲自个儿清楚。
她完璧嫁给阉人,再回宫却已非处子,那几场欢愉,可谓羞耻至极,又痛快至极。
完婚当日,卫钦尽心赠杜若莲一场不完整的欢好后,转过脸便戳穿她愿嫁目的。她与之摊牌,连赴死的心都备好了,却不见卫钦半分气恼,反而送她一对金耳坠,亲手戴上。
杜若莲拖着软软的身子,被卫钦拽到崭新妆台前照镜子,听他夸赞:“真好看!”
她很不识时务,“大监不打算弄死我吗?”
似料到她会问,卫钦笑着答:“爱妻何出此言?你跟为夫坦诚相待,岂有弄死你的道理。”
“那先前那些女子呢?莫不是因嘴硬才落得那样结果?”
“不管什么原因,她们都死路一条,不过都是玩物罢,坏了,丢了,正常,而你是我卫钦的妻。”
鸡鸣已过几遍,杜若莲犯愁如可开口就寝,卫钦不等她翻找出话,便把她领回床上躺好。
“为夫有事要办,去书房了,你好好睡,无需管时辰,睡够再起。”
杜若莲没客气,一觉睡到日上叁竿,竟真无一人来催。她睁眼刚伸个懒腰清清嗓子,便听有人叩门,唤进一瞧是位婆妈,年岁少说有五十,手里端着水盆面巾,水上无热气,怕是已候了许久。
“长者如何称呼?”
“夫人,府里都唤老身孟大娘。”
这声“夫人”听得杜若莲如坐针毡,一直伺候人,从未被人伺候,她不习惯,也受不起这般大年纪的长辈伺候,叫孟大娘放下水即可。
孟大娘听命退下,不多时又端着饭菜过来,把一碗热腾腾的汤往杜若莲面前推推,“夫人,这是老身最拿手的汤,强身又养颜,很是补,您尝尝,可合胃口?”
那汤肉香四溢,杜若莲大口喝着,心里打趣:这可真是‘孟婆汤’了。望望门外,她故作关切,“大监呢?他可用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