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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亲戚(第2 / 2页)

宗持仙心情有些低落:“都是爹识人不清,让你受苦了。”

时砚倒不觉得有什么,受苦的也不是他自己,他怎么想并不重要,于是父子两沉默的吃了一顿晚饭。

他们父子二人彼此的秘密非常多,两人能互相尊重,彼此互不侵扰,对方不主动说的时候,不去过分探究,便足够了。

转过天,传闻中被皇帝冷落了的太子殿下,正悠哉的在东宫钓鱼呢,便听小太监通传,说是程将军求见。

时砚一时还真没想起来这程将军是哪位。

要知道他来京城后,打过最多交道的便是那些成天上折子参他之人,时砚记性非常好,根本就没这一位。

杭云散自诩时砚爸爸第一心腹,察言观色的本事最近水涨船高,适时的告诉时砚:“是这几日陛下新提拔的将军,陛下很是器重,正在御林军里当差,并且能随侍陛下左右,名为程玉华。”

时砚没听说过,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人人对他避之不及,这位朝中新贵堂而皇之的上门是为哪样,吩咐道:“去问问所为何事?若是无事,便打发人走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杭云散出去一圈儿又回来了,十分无语道:“那人说他新入朝不久,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想请教太子殿下。”

这话杭云散第一个不信,这些日子时砚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来请教时砚如何当官,怕不是嫌死的太慢,想求一个快速取死之道吧!

作死的方法千百种,偏要挑战难度最大的一种,何苦呢?

但人还是被请进来了,谁知那人一进来,便盯着时砚的脸一个劲儿的瞧,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一时叫人说不清楚。

时砚半躺在摇椅上翘着脚钓鱼,任由来人打量,指着之前杭云散的位置道:“坐吧,陪孤一起钓鱼。”

那人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腰背挺直,舒服放松的躺椅,硬是被他坐出了一种正厅紫檀木大椅的错觉。

杭云散将周围人全打发干净,站在时砚身后观察这人。能在时砚跟前这么横,还没被时砚打断腿的,说实话,杭云散也就见过这一位。

谁知那人接下来的话,差点儿叫杭云散噎住。

“殿下,下官程玉华,按理来说,您该称呼下官一声舅舅。”程玉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一般。

于是时砚也似闲聊一般回了一个“哦?”表示他在听。

程玉华也不当回事,握着手里的鱼竿,眼神落不到实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十几年前,武林第一高手宗持仙和我程家定了一门婚事,我妹妹程玉美,现在应该没什么人听说过了,但在当年,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看来是知道宗持仙皇帝身份的人,说不得还是宗持仙的心腹呢。

时砚淡淡的指出他之前的错误:“那你可不是我舅舅。”

程玉华摇头:“不,我是。虽然你娘害死了我妹妹,最后还使计嫁给了你爹,但你宗家和我程家的婚事却从未取消过。”

杭云散心说:这事儿要是真的,不上来砍时砚两刀都是便宜的,还认什么亲戚啊?这门亲戚认了,回头你妹妹棺材板儿怕是压不住了!

这般想着,杭云散便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飘出两人的视线范围。

他可是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什么事儿该听,什么事儿不该听,什么事儿听了要当做没听见,心里门儿清。

时砚从善如流:“那舅舅您今儿来是想给外甥我讲故事的吗?”

程玉华终于偏头认真看了时砚一眼,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儿,不知他看出了什么,忽然轻笑一声:“你娘就没说过,这些年她不敢走出折剑山庄一步的原因吗?”

时砚实话实说,看起来十分无害的样子:“哦,她不喜欢我,也不和我亲近,有时候还会说谎话哄我为她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后来,我便和她生疏了许多,想来应该是不曾对我说过这般私密之话的吧?”

程玉华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你娘丁挽害死了我程家全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还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因此和我程家结下了死仇。

一开始你父亲将她关在折剑山庄后院是对她的保护,偏她不知足,想要自由,想出来在人前显摆。后来你爹死了,她终于有机会出来造作了,一出门便被我程家伏击,差点儿丢了半条命,从此缩回折剑山庄再也没敢出来。”

这是丁挽能做出的事儿。否则按照丁挽不安生的性子,乖乖待在小佛堂几年,确实不太科学。

应该也是那次之后,丁挽便想方设法的从时砚手里要走了暗卫保护她的安危。

时砚便道:“真可惜啊!”

程玉华道:“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你们那次没能得手,等我爹醒来后,你们作为跟随他的人,自然不能再对我娘动手了。”

时砚躺在摇椅上,偏头对看着他的程玉华莞尔一笑:“若是你们当时得手了,想来我之后几年的日子还能好过些呢!”

时砚真心实意道:“想来,之后那几年,我之所以过的那般艰难 ,没少了程将军的手笔吧?欺上瞒下那一套,我虽然不用,但不代表不知道。

我爹顾忌着还要用你,便不会在我面前将这内里的弯弯绕说清楚,只说是他的失误,没考虑到后来的风险,对我很是抱歉,我便装着不明白。

可你亲自跑到我面前自曝其短,揭开这一层窗户纸,又是为了什么呢?程将军。”

程玉华心下一惊,他没想到时砚这般敏锐,说实话,时砚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宗持仙在京城这几年,折剑山庄的很多事都是他负责的,时砚在折剑山庄过的什么日子他一清二楚。

若不是确定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要怀疑眼前之人被人掉包了,实在是,前后差距之大,判若两人。

时砚右手食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舒缓而有节奏,远处的杭云散看到这一幕,眼皮子不停的跳。

他就知道,每次时砚做出这个动作,便是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他再次后退几步,确保他不仅听不到,还看不到时砚那边的举动才安心。

现场,时砚轻笑出声,看向程玉华:“将军这般坚持自称是孤舅舅,又多次提及两家的婚事从未取消过,是想重新续上这门婚约?”

也不等人回答,时砚便好奇道:“你们家若是看上了我爹,那应该直接去找他。既然来找我,便是想将你家的女儿嫁与我?”

这人也是有意思的,一上来便将两家的恩怨摆在明面上,有时候,仇恨说出口,便不再是仇恨,都能被调节。

程玉华见时砚猜到了他的意思,直接点头承认了:“是这个意思。殿下您作为太子,陛下厌恶丁挽,以至于迁怒整个风雪城丁家,丁家便不可能是您的助力。

可您的太子之位又是稳的吗?想来这点您心知肚明。加上陛下很快就要有第二个孩子,日后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这孩子越多,便越不稀罕,这个道理您该是知道的。

身后没有母家帮衬,那么岳家便要仔细挑选了,这便是我们程家的诚意。”

时砚嗤笑一声,缓缓起身,将鱼竿随手扔在池子边儿上,伸个懒腰,背着手缓步往廊下走去。

程玉华见状跟上,面上没什么变化,心却不断的下沉,他觉得或许今天这一趟来就是个错误,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少年的心性。

他所表现出来的粗鲁,无脑,自大,都是他想让人看到的罢了。

他们程家一路跟着陛下走来,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陛下宗持仙的身份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或者不能现在放到明面上说,于是他们家的功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得到封赏。

他们自然想再嫁一个女儿进陛下的后宫,可十几年前陛下便对他们家的女儿兴致缺缺,现在更是对这件事敬谢不敏。

退而求其次,他们家深知陛下对时砚的重视,投资时砚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在家族利益面前,妹妹的仇恨似乎都能放下。

可他们大度的放下仇恨,主动去帮助这个仇人的儿子,看样子人家似乎不领情?

程玉华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时砚当然不领情了,他甚至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就动脚了,一脚将人踢飞出去,落在杭云散脚下,在程玉华暴怒的眼神中,才慢悠悠整理了衣袖,问道:“前些年,你们程家没少想着法儿的杀丁挽给你妹妹报仇吧?

还要多谢你提醒,我这才想起来,小时候确实有一次,你们差点儿就刺杀成功了,然后丁挽便将我推出去挡刀才幸免于难。”

时砚一脚踩在程玉华胸口:“也就是从那以后,便传出我无法习武的消息。你说,我该如何感谢你们呢?”

难怪包括宗持仙在内的所有人,对他不能习武,又突然成为高手的事儿,一点都不惊讶,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他不是天生的废物,众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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